陽光斜斜地灑下,斑駁的光影在牆上跳躍。
布置精美的房間内,一隻身穿褐色金絲滾邊衣衫的黑貓負手背立,他的影子刻在金輝牆上。
孤獨,高大,冷漠。
房間左堂是一個小書房,窗外的山茶花樹探進來幾根枝桠,有片葉子落在窗旁的軟榻上,頂高的書架上擺放着各類書籍和許多可愛好玩的擺件。
右側是卧室,暖黃色的帳幔上繡着金色魚紋,紗簾卷起,流蘇下墜着小鈴铛。
裡面的床幹淨整潔,好似不曾有過主人。梳妝台上擺放着梨花鏡、胭脂盒、頭飾發簪,應有盡有。
衣架上撐着一件金色龍紋女蟒服,熠熠生輝的她身旁是另一件明光閃爍的男蟒袍。
大床旁有一張盛開的蓮花形的嬰兒床,舒展的荷葉上有一尾越水而出落在其上的紅鯉魚。
小床上鋪着柔軟的棉被,恰到好處的凹陷一看就很适合窩着。小枕頭旁邊還有一個黑白相間的小魚抱枕和撥浪鼓,床尾有一個大大的金鈴球。
床頂上有一枝彎下來的荷葉,挂着小魚風鈴。
看得出來,這是張精心布置的小床。
微風吹過,風鈴輕輕地搖動,清脆的聲音打破無聲的房間,卻又更顯得寂靜。
換下蟒袍的小黑一瞬不轉地看着畫上的女子,彩墨勾勒之下,她足尖輕點,身體躍起,似乎要乘雲飛天。
紅色的山茶花落在她的肩頭,她捧在手心的花朵好似鮮血一般紅豔,腳下的花兒猶如燒雲又似血河。
小黑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揮出一道韻力,猶如一滴墨落入水中一般消解在畫面上。
那副畫逐漸發生改變,揭去神秘面紗的它是另一幅模樣。
黑貓攬着美麗的女子,充滿溫柔的眼睛垂眸看着女子從他手上接過一隻小白貓。
小白貓一手抓着爸爸的衣襟,身體向媽媽傾斜,另一隻手向媽媽伸去,索要抱抱。
媽媽慈愛地向孩子伸出雙手,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愛意和不舍,眼尾有一滴淚水閃爍。
沒有背景,沒有花朵,沒有點綴,簡單的線條之下是撲面而來的溫熙幸福。
畫上還有一首詩:
小憩舒腰日已沉
黑夜濃瀾星滿天
錦書傳與世外源
韻華流轉訴相思
安甯太平阖家康
不愧我心終無悔
這裡對于小黑而言,充滿美好和窒息。
“唉。”一道深沉的歎息響起,“我該拿那孩子怎麼辦?”
“我該怎麼做,才能像你一樣保下他?”
“如果我沒能救下他,你會不會怨我?”
“一定會的,你付出所有保下貓土和孩子。然而,我一樣也沒能守住。”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真的竭盡全力繼續走下去,可是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有些事,他還沒弄清楚,比如他是怎麼出現在昆侖山的?
小白被誰帶走?
還有,元氏滅亡,九尾鼗(tao)是怎麼進入貓土?
“有角,還沒上台。”
風吹過,拂過他的衣袖。
循序抗着壓力不停地對墨染發動攻擊,多次交手之下他看到了隐藏的判令。
星羅班也發現了,白糖指給他們看,“你們看那裡!”
“應該就是它。”
“追魂奪魄!”随着循序一聲怒喝,勾魂索瞬間覆蓋了一層熊熊燃燒的火焰,如同飛舞的火龍閃過天際。
鐵索的每一段鍊條都閃爍着鋒利的寒光,猶如幽靈鬼魅般帶着淩然殺氣直沖墨染。
“若是尋常京劇貓早就動彈不得,你,倒也不愧是督查司司正。”墨染對此并不意外,督宗再亂也不會讓一個廢物上位。
她不再保守,激發韻力擲出寶劍,“一字斬!”
劍刃從天而落,與勾魂索撞擊,韻光大作,炫光刺目。
墨染不是不知道縮在法堂裡消耗循序方是上計,主動應戰會暴露弱點,但這正是她需要的。
畢竟她收到的命令,不是真的殺死星羅班。
循序牽制住墨染,“星羅班準備,全力攻擊!”
“奔龍!”
“鳳舞九天!”
“萬卒齊發!”
“石破天驚!”
韻光直沖雲霄,判令炸開,“啊!”
墨染受到波及暈倒在地。
小青擔心地來到循序身邊,“師兄,你沒事吧?”
循序看了看自己垂落的幾縷發絲還有衣袖上的破口,儀容已無,“我沒事。”
循序摸了摸貼心的小師妹的腦袋,對着興沖沖跑到墨染身邊的白糖他們喊道,“白糖,你們小心一點。”
“沒事的,師兄。”
墨染被淨化,她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四隻小貓八隻眼睛齊刷刷地看着她。
有些怪異,“多謝各位相助。”
白糖戳了戳墨染的水袖,“姐姐,你和身宗墨家有什麼關系?你既有水袖,又姓墨诶。”
小青也好奇,而且她直覺她和墨家應該有點關系。
墨染站起身來,“我父母是身宗京劇貓,我們是墨家旁支,若要論親緣關系,當今身宗宗主墨蘭算是我的遠房堂姐。”
那她就是小青的姨母了,白糖沖小青擠眉弄眼,小青瞪了他一眼。
“嗷!你幹嘛?”
原來武崧薅了白糖一把,他警告白糖,“你老實點。”别說些有的沒的。
“少瞧不起貓。”白糖不服氣地撇開頭,他又不是沒心眼。
墨染問他們,“你們是從流雲鎮方向來的嗎?可有見到江大人,他身體怎麼樣?”
星羅班聽到她這麼問,屏住呼吸不敢作答。
就在星羅班搜腸刮肚思索怎麼說讓她不那麼傷心時,直貓循序,“他死了。”
星羅班倒抽一口氣,白糖移到他身邊悄聲道,“師兄,你别這麼說……”要是她以為是他們殺了江北寒怎麼辦?
墨染聽到這個消息,身體僵住,心髒在瞬間停止了跳動。下一瞬,撕裂的痛苦從心底爆發,如潮水般蔓延開來,将她死死地溺在海水中。
她呆呆地站着,眼睛空洞無神,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順着臉頰流淌而下,她絕望悲痛地喃喃自語,“他死了……他死了……”
墨染覺得眼前一陣昏蒙,她感到有貓拉扯她的手臂,漸漸回神發現是循序薅住了墜下的她。
星羅班攙扶着墨染,小青心情沉重,“您還好吧?”
墨染坐在地上啜泣,“我早就知道,他的身體……隻是,我從沒做好準備面對……”
她搖着頭不願意接受,“我不想面對……”
循序閉上眼睛,幽幽歎了一口氣。
星羅班陪着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小青輕輕地抱住她像大人一樣安慰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萬裡無雲,天氣晴朗,元歸進入身宗海島來到宗宮門前,“來者何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