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灰霧般的雲層緩慢浮動。
“爸爸,要下雨了,”懷中的小女孩紮着兩個小辮,睜大眼睛扒拉着許岌的肩膀,好奇地望着天空,“雨神是不是住在雲層裡呢?”
“是呀。”許岌語氣溫柔,一字一句地回應着小女孩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
得快點回家,安予被淋濕感冒了就不好了。
許岌手臂往上擡了擡,将許安予抱得更穩,另一隻手拎着透明塑料袋,裡面是剛才順路在超市買的食材,加快了腳步。
前方有兩名全副武裝的哨兵在街上來回巡邏着。許岌經過時,探究的目光在父女兩人身上掃過。
即使沒有回頭看,許岌仍然能感受到那視線中夾雜的輕佻和不屑。
身為一個omega,在現在戰亂極其不穩定的時期,還敢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實在是顯眼。
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令人生厭。
許岌轉進一條暗巷。這是回密集住宅區最近的路,也是最安全的。
暗巷兩側被高牆裹挾,隻能看到一線天,陽光無法照進,昏暗潮濕。
這是座邊緣小城市,城建規劃并不好,小巷錯綜複雜,無數的小巷縱橫交錯,像個迷宮。
經過另一條巷口時,傳來一陣低沉的交談聲。
“這麼好看的OMEGA,今天碰到真是賺了。”
“在他死之前,給我們兄弟倆爽一把,也算是給他自己積德了。”
許岌掃了一眼。
兩個身穿軍服的男人正圍着一個上半身斜斜倚在牆上的……男人。一身黑衣,暗紅色的血正從腰間緩慢淌出,浸染了身下的青石磚。
亂世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許岌側過身稍微擋住安予的視線,當作沒看到繼續往前走。
“爸爸,爸爸。”安予輕聲喊着。
許岌低頭看她:“怎麼啦?”
小小的手指指向暗巷:“那裡有個人……”
許岌神色如常應了一聲“嗯”,腳步不停。
“爸爸,我們去幫幫他吧……他好可憐。”
許岌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平時總是讓安予看熱血動畫,從小倒是養成了正義感滿滿的性格。
作為父親,總得做個榜樣。
即使,這個世界……并沒有什麼人是值得拯救的。
許岌将安予輕輕放下,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爸爸去救人,那你在這裡乖乖等着爸爸好不好?”
安予一聽,配合地用力點了點頭,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許岌折身走到暗巷口站定,兩個士兵停下正打算撕扯重傷男人衣物的動作,直起身,瞪着他:“看什麼看?!”
許岌面無表情,目光掃過士兵腰間的槍械:“怎麼,害羞了?我就看看,你們繼續。”
一個士兵被惹惱了,氣勢洶洶地走上前,正要揪許岌衣領,忽然猥瑣地露出焦黃的牙齒咧嘴笑了。
“喲,居然也是個omega,”士兵色眯眯地搓着手,對身後的同伴道,“這下有得爽了。”
許岌冷冷盯着眼前的士兵。
兩年了,他還不太會抑制信息素,隻要走近一點,就連遲鈍的beta都能感知到。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要是現在自己是個alpha,兩個人肯定屁滾尿流地跑了。
然而不是。
身後靠在牆面的男人擡頭看了自己一眼。
淡漠,森冷。
明明快要死了,還能露出這種眼神。倒是挺有骨氣。
士兵粗糙的手已經快要摸上自己的外套。
下一秒,許岌向後傾身避開,接着後退半步,順勢回身一個飛踢,直接将面前五短身材的士兵踢出了三米遠,倒在地上痛苦掙紮着。
見狀不對,另一個士兵罵了一句髒話,就要掏槍。
槍還未拔出,許岌已經沖到他面前,借着慣性旋身躍起,又是一腳,士兵像是滑行一樣直直飛出,倒在矮牆下面。
一時間哀嚎不止。
許岌頓了一下,收回腿,掃視了四周一圈,男人身邊有一個黑色磚塊一樣的物件。
許岌瞥過那男人,後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準确來說,是盯着自己。
“哥們,借一下。”許岌彎腰撿起,在手中掂了掂。
不錯,挺有分量。
接着走到那兩個正揉着心口在地上翻滾的士兵,一人照着腦袋來了兩下,扭曲的身體終于不再動彈。
“就這。給你們牛的。”許岌輕輕嗤笑出聲,不解氣一般,又對着地上的二人下死力氣猛踹了好幾腳。
“咳咳。”
身後的男人終于出聲咳了幾下。短短兩聲咳嗽也像是快要咽氣一樣虛弱無力。
許岌走到他身前蹲下,脫下外套,卷成一團捂在男人不斷流血的傷口上。
男人的眸子冷暗,盯着他,口中溢出“嘶”聲。眉頭緊皺,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似乎是在極力克制疼痛。
太慘了。
不過許岌對這傷勢的來源并不感興趣:“我給你叫個救護車吧。”
喚出懸浮屏,正要進行下一步操作,許岌的手卻被男人的手用力握住。
許岌:“……你有難言之隐?”
常見的影視劇套路。
男人目光轉向一邊剛被當成作案工具的黑色箱子:“打開箱子,裡面有止血劑和應急藥物。”
許岌拿回箱子,取出止血劑,照着血管就給男人來了一針。
“嘶……”男人又倒吸一口冷氣。
“不好意思,手有點重。”許岌臉上毫無歉意。
安予還在外面等着,趕緊結束這麻煩事回家做飯才是正事。
一股寒涼的氣息忽然沖進鼻腔,像是冰川一般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