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彌散開來。
許岌抱着安予,承接着江凜時森冷的目光。
猶如一把冰刃,将自己一下剖成了兩半。
許久,前方的人終于開口。
“你應該說點什麼。”
那語氣不帶有任何情緒,然而壓迫感十足。
說什麼?
您竟然還活着,真是醫學界的奇迹。
還是對不起,搶走了您的項鍊,我這就回去取回給您?
許岌保持靜默。
懷裡的安予向外指了一下江凜時,怯生生道:“爸爸,這個哥哥長得好漂亮,是明星嗎?”她轉頭看着許岌。
江凜時笑了一笑。眼神的冷意卻未褪去半分。
“你女兒?”
許岌摸不清他的用意,隻能勉強應了一聲:“是。”
“另一方呢?”他問了一個及其突兀的問題。
許岌眼角輕微抽了一下:“死了。”
對方的眼底終于有些微情緒一掠而過,然而并沒有繼續往下追問。
“如果你是想要項鍊,我可以還給你。我向你道歉。”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江凜時卻淡淡笑了一下。
許岌的心尖抽緊。
“不用了,”他仍然在笑,神情沒有一絲溫度,“況且已經太遠了,我們現在在第三區。”
第三區離落星市足足有七百公裡。
許岌沉聲道:“你想怎麼樣?”
江凜時仍然面無表情,隻是稍一颔首,毫無起伏地說了四個字:“把他帶走。”
他?還是她?許岌不由得抱緊了許安予。
一個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上前。
“我向你承諾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還會讓她玩得比在居民區開心千百倍,”江凜時輕輕拂去袖口上的灰塵,笑意愈發明顯,“但如果你不放手,我也向你保證你們兩個都會承受萬分的痛苦。”
黑衣男人向前逼近,許岌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他沒有再給自己選擇的機會。一陣隐約的清香飄過鼻端,整個世界開始旋轉,色彩融化,變成一個迷離漩渦。
他失去了意識。
頭還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人在不斷用鐵錘敲擊着太陽穴,生疼。
許岌大口地喘了口氣,終于醒了過來。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正被雙手反綁,躺在房間中央的床鋪上。
雖然心裡的髒話呼之欲出,對安予安危的關心卻先行一步。
安予呢,在哪裡?自己在這裡又昏迷了多久?
手臂掙了掙,紋絲不動。這并不是普通的繩索,而是特殊縛人裝置,每掙紮一下,雙手就被綁得更緊。
許岌已經感覺指節發麻。
不止是指尖,整個身體似乎都失了大半氣力,連坐起身來都十分勉強。
身上的衣物居然被換了一身全新的寬松款式,出乎意料地倒是有幾分自己的風格。
不過眼下無暇再顧及這些,許岌騰挪到床邊,腳尖剛觸及地面,像是被雷劈了,疼痛從指尖電流般迅速傳遍全身,整個身體麻痹不已。整個人重新倒進床榻。
許岌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待酥酥麻麻的痛感過去,又嘗試了一遍,電擊等級也提升了,整個身體所有器官像是抽筋一樣。許岌蜷縮成一團,大口喘着氣,企圖緩解痛感。
這個世界又又又犯病了。
那個男人說不會傷害安予。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容浮現在眼前。許岌十分懷疑這個人說話的可信度。
這個房間看上去比居民區整間屋子都寬敞,采用黑色調,牆面和天花闆都是類似磨砂啞光的材質,隻有上方燈槽亮着一圈暗淡的白光。
空曠,深邃。
床的右邊應該是一整面落地窗,厚重的暗色窗簾将外面的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
側耳傾聽,外界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沒有。
整個世界像是已經死了。
這種情況下,隻能等。
那個出血量,明明一定會死的。為什麼。許岌将整個臉埋進被褥。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不會理會暗巷的聲響,不,他不會再經過那裡,他一定會繞道而行。這樣,一切都不會發生,也不會将安予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
他曾經握住那隻逐漸冰涼的手掌,一字一句地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