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宅邸裡精神始終緊繃,尤其江凜時也在的時候,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許岌懷疑這樣下去遲早心衰竭。
現在終于稍微放松,近日來積累的疲憊也一下湧了上來。
“許岌,醒醒。”陳見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岌才将遠去的意識拉回來,坐直了身體。
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遊樂場門口。
怎麼會來這種地方。許岌看了一眼陳見雲。
陳見雲眨了一下眼睛,道:“我想安小姐可能會比較喜歡。”
确實……安予相當興奮。
于是接下來半天,許岌陪着安予在遊樂場玩了一個又一個遊樂項目。
從過山車下來時,許岌走路都有點飄。這應該叫過天車,感覺在軌道最高點都看到雲層了。
陳見雲正在項目出口處等待,許岌道:“要不你帶着安予玩會吧。”
陳見雲爽快地應了,牽着安予,兩人一溜煙跑沒影了。
倒是不怕自己趁此逃了。
不過今天,相當疲憊,就算逃走也沒有多餘力氣,而且……安予玩得很開心。
今天就先對周圍的情況留個底。許岌撥弄着項圈,雖然不是緊貼着皮膚,重量也很輕,無形中還是有種束縛感。
太陽西沉。兩人才回來。
陳見雲遞過一杯冰飲,許岌接過,小口啜飲,好冰。這個世界的冰塊不可思議地也比原來的世界更加冰涼。這個飲料,應該算是這個世界的“可樂”,喝起來很爽快,還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回程路過商業街,許岌道:“我能不能買張彩票。”
每個世界都會有彩票的存在,人都會想一夜暴富,不勞而獲。
說不定中獎了就自由了。
許岌選了□□型,随便定了幾個數字,買了一注。
許岌将紙質彩票對折,塞進外套口袋。紙質票經久不衰,揣在手裡,好像揣着個希望。
當時項鍊轉手賣了五百零三萬。
第一天夜晚,江凜時扼着他的脖頸,一字一頓說,市面價一億八千萬,你要意識到這一點。
那時他忽然感覺,整顆心都涼透了,血液一點一點凝固。他活了二十六年,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那條小巷停駐。不應該救瀕死的江凜時,不應該取走項鍊。
回望一生,全是後悔。
回到莊園時,天已完全暗了。
安予連蹦帶跳地小步跑進門,還對蕭也問了聲“哥哥好”。
蕭也示意兩人前往就餐。
許岌跟在後面,一手拿着兩杯冰飲,掃了一眼已備好的菜肴,興緻缺缺。
當然,沒胃口主要是因為此刻正坐在餐桌旁的那人。
江凜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許岌還是坐下了。
“爸爸,我想喝……”安予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許岌遞過,一邊的江凜時忽然道:“我能喝嗎。”
“我喝過了……”許岌下意識應了一聲,擡眸迎面遇上江凜時的目光,那眼神仍然沒什麼情緒,“我的答案,和你的決定有什麼關聯嗎。”
自己的回答根本無足輕重,他想喝就喝,何必問。隻是後悔沒往裡面加點料。
江凜時淡淡地望着許岌,許岌挑了下眉,将剩下的一飲而盡。
“沒有了。”這下總行了吧。
氣氛凝固。明明抑制器取下了,反而更透不過氣。
就這樣頂着江凜時的目光吃完了一餐。
安予一放下餐具,表示自己吃飽了,許岌抱起她就走。
江凜時的目光讓許岌很不舒服。那是宣示主權……以及赤裸裸的獨占欲。
或許像江凜時這種人物,都有種馴服别人,讓别人徹底臣服的變态控制欲。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說是風平浪靜。
從早到晚宅邸都是安靜無聲的,工作人員始終将所有角落維持在毫無變化的狀态,幹淨整潔,一塵不染。
而這些人,也絕對不是普通人,他們的神情和行為都訓練有素,衣擺下攜藏着槍支也說不定。
在這裡,許岌喜歡白天。江凜時一般都不見人影,他可以很自由地在這裡散步、跑步,甚至從小山坡上躺下,放空大腦任由身體滾落下來。安予追着他喊,爸爸摔死啦。
他讨厭夜晚。江凜時如同鬼混一般,陰魂不散地出現,一言不發,隻是在他身上宣-洩欲-望。
不過和之前幾次有所不同,江凜時似乎也明白許岌承受不了持久的性-事,每次開始之前,都會給自己和許岌注射針劑。
具體是什麼作用的針劑,許岌并不知道,不過注射後信息素壓制和沖擊感确實大大降低,雖然仍然還是不适。
有一天在注射前,他忽然難得停下來,向許岌解釋,一針是緩釋劑,一針是阻絕劑。
尖銳的針頭刺穿皮膚,探進血管。
“其實用抑制器也可以,不過……”
不過後面是什麼,許岌并沒聽清,即使有針劑,江凜時信息素的沖震還是讓許岌很快就失去對所有感官的掌控。
在信息素的壓制下,所有反抗的力量都被抽走,日複一日的淩虐下,似乎也漸漸湧不出掙紮的血氣。
發現自己在絕境中沉淪,日漸麻木時,他沉默了很久。雖然,在這裡原本就沒人同自己交流。
疲憊,相當疲憊。從一開始,再到現在。淹沒在絕望中必然會怨天尤人。究竟做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對待。他恨江凜時,也恨自己,甚至恨李澈,追溯到更遙遠一些……恨年少時抛下自己離去的雙親。
生理淚水不斷從眼中流溢而出,身上的人隻是機械地用指節拭去,粗暴的動作沒有半分猶疑。
意識和視線逐漸模糊,他聽到有人輕柔地喚他,許岌,看着我。
看着誰?他的意識飄得太遠,眼神完全失焦,怎麼看也看不清,而後眼前的一切更加朦胧,陷入茫然,他終于昏了過去。每場淩虐,他僅存的記憶都以此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