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了個清淨地方重新坐下。心思一被擾亂,就難再凝聚。
許岌靠着椅背,望着前面郁郁蔥蔥的灌木叢發呆。
時不時有微風穿過,葉子沙沙作響。
清新涼薄的空氣中,忽然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
“怎麼在這裡坐着?”
許岌有些不耐煩地皺眉,這是在打怪嗎,一個走了,另一個又來。
來人步伐輕盈,在長椅前站定。一個面容清秀的男性,一身深藍的禮服。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他笑了一笑。
許岌想起來了。是那天跟在江凜時身後的人。
“我是沈越,幸會。”
縱使不願,禮節也得到位。許岌起身握住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冰涼。
許岌這才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紫羅蘭味道,朦胧、溫暖。讓人心情舒适而甯靜。
他确實是個omega。
雖然确實有些疑惑為什麼那天他會出現在宅邸,不過許岌的好奇心并不強,對他和江凜時之間的關系也不感興趣。
“裡面人太多了,”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我不喜歡。”
許岌重新坐回長凳,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這坐一會。”
不知為何,許岌并不反感這個人,他身上的氣質稍冷,但并不給人以疏離感。
沈越也在長椅上坐定。
他維持一種相當端正的坐姿,和許岌的随意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我能感覺到……”他擡眸望了許岌一眼,“你并不開心。”
許岌沉默。
他像是自言自語:“我沒有自由,也沒有未來。”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許岌想問,但終究還是沒有。他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從一開始這裡的一切人事物都和自己無關。
沈越向後看了安予一眼,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一個高大的男性忽然冒出,聲音洪亮:“我的小心肝,原來你在這裡!”
沈越蓦地站起身。
那男人三兩步走來,接着将他整個人攬進懷裡。
沈越掙紮了一下,他的身量不算纖細,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就顯得不夠看了。
那男人摟着沈越,眼睛上下打量許岌,笑得促狹:“你就是江凜時的小情人?”
許岌沒有作聲。
他倒也不惱,無視許岌,和沈越吻了起來。
甚至能看到那人伸出的殷紅舌體。
許岌無言地起身,擋住安予的視線,接着抱起她準備找下一個地點。
還不如回去宴會廳。至少礙于江凜時的身份,沒人會來招惹自己。
沒來由地,許岌還是回頭掃了一眼。
沈越整個人被那男人死死卡住,無法動彈,男人在他口中索取着,他的眼睛望着許岌,似乎含着無可言說的悲傷,不過那悲傷已經被沖刷過千萬遍,隻剩下空無一物。
這個世界,真的是精神病院。
安予在他懷裡問道:“爸爸,他們是誰呀,在做什麼呀。”
許岌沒有回答,隻想盡快遠離身後的荒誕畫面。
走進宴廳,不知又進入了什麼流程,江凜時正立于中央的高台上演說。
他的聲音平靜沉穩,猶如山泉緩緩流過溪澗,倒是很适合助眠。
所有人都望向那高處,聚精會神傾聽。
誰站在他身邊,誰就會成為焦點,就會成為衆矢之的……
忽然他目光一轉,落在剛走進大廳的許岌身上。
許岌:……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一時間會場響起了此起彼伏的低語聲。
許岌強忍着不适淡淡看他一眼,江凜時輕咳一聲,才把賓客的注意力重新吸引。
許岌沒心情去聽他在說什麼,左不過是場面話,對于裡面的話中話,他更不感興趣。
就像年會不想聽董事長慷慨陳詞,反正說一大堆,也隻是空泛的漂亮話,還不如多加點餐補房補交通補貼來得實際。
然而不少人皆是一臉肅穆,或是現出動容。
尤其是……褚韶。
他站在人群最後,一直盯着台上,那目光熾熱虔誠,宛如一個狂熱的信徒。
過不多時,結語,緻謝,演講結束。
宴會也接近尾聲。
雖然是無聊,總比外面好。人本質是講究體面的生物,在大庭廣衆之下,起碼不會有出格的舉動。
那個男人和沈越也晃進了宴會廳,他的手牢牢握着沈越的腰身,不安分地揉捏着。
許岌緩緩移開目光,拿起一杯酒。
味道不錯。口感順滑清冽,帶着微甘。
他的酒量相當之好,從前在公司經常被領導拉出去應酬擋酒,喝完還能送領導回家。
久而久之,落了點胃病。在社會上,總是身不由己。所幸,他并不讨厭酒。
回過身,江凜時正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有問題?還是他想推薦更好喝的?
許岌擰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