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拍了拍許岌的肩,正色道:“你最好也盡快進行全身檢查。”
許岌勉強點一點頭站起,走廊的信息素還未散開,甚至覺得有點兒冷。
想吐。還沒張口,忽然有人關上了燈,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
他還是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眼前是純白的天花闆,緩緩轉頭看向四周,這裡是間醫療室。
江凜時正躺在相距自己兩米有餘的病床上,上半身纏滿了繃帶,腰腹以下蓋着被子,睡得很安詳。
蕭也、陳見雲站在一邊。蕭也眉眼間陰雲纏繞,面上顯露擔憂之色。
陳見雲仍然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從容神情,注意到許岌醒了還笑了一笑。
許岌默不作聲地移開視線,蕭也忽然道:“你在這兒守着将軍,我去陪安予。”
是在說我?不是,這立場是不是颠倒了。許岌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一甩衣袖出了房間。
跟在他身後的陳見雲似乎在憋笑,望了許岌一眼也走了出去。
房門自動關閉。
伸手拔了留置針,起身按了按門的自動開關,毫無反應。這門被鎖定了。
他們是真的放心留自己和江凜時共處一室。江凜時還昏迷不醒,現在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在這房間找個什麼鈍器往他腦袋砸兩下估計真的能把他送走。
想起蕭也說的最後一句話,原來如此,那是在威脅自己。
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側首看了一眼,江凜時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染紅繃帶。
不過如今他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面容近乎慘白,又比平日多了幾分易碎感,也不會從嘴裡吐出一些讓人厭惡的話語。
或許是因為過度疼痛,眉頭微微蹙起,垂下來的眼睫時不時輕輕顫動,眼圈泛着紅,倒有些可憐了。
自己居然在可憐他?許岌反應過來,心底生出一絲難以置信。
頂着這樣一張臉,對江凜時而言,究竟是福還是禍?從前至今,他應當靠這張充滿迷惑性的臉得到過無數想要的東西吧。
腦海中浮現褚韶失意的神情,不,伴随而來的應該也不全是好事。
許岌沉默地盯着江凜時看了許久,又緩緩地将視線收回。
遊戲是消磨時間的最佳選擇。
許岌打開遊戲上線,新的一期活動剛剛上線,同步上架的還有同個主題的無數款商品。
許岌在商店百無聊賴翻找着,忽然發現商品全部顯示的是“已擁有”,購買數量無上限的物品倉庫庫存也是99+。
遊戲賬戶餘額:銀币122434765。
這個遊戲的貨币和這個世界的貨币換算比例是10:1。
許岌來回數了好幾遍,确認了真的有人往自己的遊戲賬戶裡充值了一千兩百多萬。
……購買了商店所有商品之後還剩下一千兩百多萬。
抽限定裝備能抽一百二十萬次。
至于誰能做出這種抽象的事情……許岌掃了旁邊正病痛纏身的江凜時。
這下他擁有全服最強裝備了。這個遊戲氪金就是王道,直接抽出的頂級裝備甚至能和高玩費勁心血設計組裝的裝備一較高下。
不過此時沒有遊玩的心情。打開好友列表看了一眼,之前加的大部分好友隻剩下不到一半活躍,其他人大概都棄坑了。
正在出神浏覽着好友頁面,一旁的江凜時忽然輕咳了兩聲。
許岌掃了一眼,他的眼睛仍緊緊閉着,面上顯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應該問題不大。監控儀器都沒發出警報,況且有危險門外的醫生第一個就沖進來,還能輪得到自己。
“許岌……”那聲音極低,是從喉間竭力發出的滞澀音節。
許岌等了半天門外一絲動靜都沒有,隻好走近問:“怎麼了?”
眉頭稍稍蹙起又舒展開來,他終于睜開眼睛,半垂着眸子看向自己。
那眸子尚不清明,蒙着一層霧氣和水光。整個人看起來懵懵懂懂,像是初晨在林間樹下悠悠轉醒的幼獸。
他又低聲說了什麼,許岌俯身去聽才勉強聽清。
“抱抱我。”
這應該是安予的台詞。一次重傷,讓人降智三十年。
“你身上有傷。”許岌低頭,那血滲出浸透繃帶,應該是被大口徑子彈貫穿了前胸,還是兩槍。
究竟誰能把他傷成這樣?真不長眼,不會對準腦袋開槍嗎。這樣萬事皆了。
“不要走……不要走……”
他的手虛虛扯住許岌衣擺,隻要許岌輕輕一抽就可以甩脫。
終究還是沒有。
順勢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松開了衣擺,重又緊緊抓着被單,手背上青筋脈落清晰顯現,似是極其痛苦。
他們沒有給他注射止痛劑?又或者是……不起作用。
許岌凝眉看着他,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接,自己身上也幻痛起來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虛弱無力,每一個音節之間都停頓了片刻。
“抱抱我。”
許岌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指節沿着他的手腕内側往下,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