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一開始的住所,也沒有固定下來,而是帶着安予隔一天換一間小旅館。
第七區沒有花裡胡哨的監控系統,要藏身還算容易。
如果沒有人決心要搜尋自己的話。
電子賬戶一刷,一定位,要找到自己易如反掌。又或者利用智能監控系統……
許岌仍然睡得不安穩,半夢半醒間,風吹過窗外,呼嘯聲大了一些,他就一下驚醒。
每每醒來,都會害怕,怕床邊站着一個身影,害怕聞到那股熟悉的、強烈的冰冷氣息。
什麼都沒有,隻有無言的、寂靜的夜回應自己。
陳舊的、開始腐朽的木質家具散發出厚重的松脂味。讓人安心。
他不會再出現了。
就像某個主權強國以所謂某個國家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為由,悍然入侵其領土一樣,第六區也以第三區威脅其他區安全為由,發動了自上次平權戰争之後規模最大的軍事行動。
新聞局發布,短短一個星期内第六區就攻占了第三區,控制了絕大部分軍事力量,以及首領和大部分上層領袖。
第三區戰線全面崩潰。
有些媒體懷疑,第六區蓄謀已久,很有可能在之前就暗中入侵第三區的防禦系統。
有些媒體發布獨家消息,是因為江凜時的Omega被人擄走了,他得了失心瘋,所以才讓褚韶有可乘之機。
很離譜,但确實發生了。
其他區怎麼可能袖手旁觀,衆人本就積怨已久,現在最大的阻礙終于消失了,恨不得把第三區踏平,在資源得天獨厚的第三區分一杯羹……
尤其是Beta起義軍,大有占據第三區,自立為王,成立全新國度的氣勢。
第七區處在邊緣,保持一貫的散漫作風,不争也不搶,盡管如此,其他區逃難的人員湧入,局面又動蕩起來,一如幾年前。
那時怎麼過,現在還是怎麼過。
日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照在房間,安予仍然在睡。
習慣性打開終端,現在各方勢力要求第六區交出江凜時,處以極刑。
第六區不對此事做出任何回應。
還是有些恍惚,許岌起了身,在床沿靜坐片刻才去洗漱。安予也醒了,許岌泡了兩杯牛奶,就着樓下随便買的面包喝完。
今天的計劃是去找一間小公寓定居下來。
身上那些痕迹漸漸褪去,如果沒有這一長串的銀行卡餘額,許岌真的會懷疑這四個月的經曆是假的。
四個月的時間,換了三千萬,光是利息就夠自己活得精彩紛呈。
有些時候,許岌甚至會閃過一絲荒謬的想法,這筆交易好像……也還不錯。
在這個世界,錢就是通行證。許岌很快找到了一個新建的小區,租下了一套十一樓的兩室一廳小公寓。
房租一個月三千二,押二付一。
許岌想了想,還是用之前存下的錢給了房租和押金。
房子是新裝修的,家具陳設也嶄新,帶有一個三平方的小陽台,站在陽台向外能看到遠處模糊的連綿山巒。
就這樣,住了下來。
許岌嘗試找工作,大半個月還是沒找到滿意的,本想看看之前的公司是否還招人,一查信息發現破産了。
要不自己開間公司?要是李澈在還好,自己一個人經營公司那麼多事務,想想就頭痛。
最後決定還是算了。
許岌打算注銷之前的遊戲賬号,注冊新賬号。
注銷時客服打電話過來再三确認,還說要當面簽署合同才允許他進行注銷操作,許岌無語,最後放棄了。
人生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
很久之前,還在原來世界時,許岌的人生計劃是攢夠五百萬,買一套小房子,而後提前退休開始養老。
現在有了足夠讓自己和安予後半生無憂的巨款,卻還是覺得心躁躁的,踏實不下來。
很難形容這種心情。心髒沒有連接着血管,漂浮在胸腔的空洞裡,起起浮浮,無所依靠。
他在安予睡着之後走到陽台,關上門,又試着抽起了煙。
這次買的是煙草公司新上市的輕型煙,号稱對人體無負擔無損傷,氣味也清淡好聞。
吸了兩口還是覺得嗆鼻,過了一下肺,一時之間還有點頭暈發悶。
算了。許岌把煙摁在鐵欄杆上熄滅,幾顆發光的星星點點落下,一下子就卷進風中消失不見。
又過了兩個多月,戰亂平息,Beta起義軍首領被處決。死前痛哭流涕地希望能給他一次機會。
或許從一開始出發點就是錯的。那些Beta,絕大部分都是麻木的、随波逐流的,成天喊着反對階級分化、人人平等,然而面對Alpha,又會不由自主地在信息素的威懾下雙膝跪地求饒,隻為了得到一絲利益。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一盤散沙。這一次,也不過是在上一次戰争之後的垂死掙紮罷了。從一開始,就會輸得一敗塗地。
這個世界,是為了Alpha而被創造出來的。而其他人隻能向他們俯首稱臣。
以無數的鮮血和生命作為燃料,上位者點燃名為欲望的引線,濃煙滾滾,燒盡一切。
第三區并入第六區,這場戰争落下帷幕。
後來,傳聞褚韶挖了江凜時腺體,将他變成自己的禁脔。
腺體切除手術死亡率極高,法律上明令禁止。褚韶居然……是想将他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