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毯子滑落,露出大片光潔的肌膚。泛紅,透着情-熱的氣息。
江凜時情不自禁地俯身,指腹沿着許岌的脊線一路撫下。
那觸感和記憶中的别無二緻。
滑膩,潤澤,曾讓他無數次飄飄欲仙。
江凜時收回手。從前無需理由的深入,現在變成小心翼翼,止步于此的試探。
他無法承受許岌對他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一點兒好感化為烏有。
許岌說喜歡。喜歡他。
藥盒打開,江凜時拿出注射劑。長長的針頭在溫和的燈光中泛着光亮。
那一句“喜歡”究竟是發自肺腑……還是被逼無奈的妥協。
他不再去想。
他在床沿坐下,撥開許岌額前的發絲,在潮紅的眼角蜻蜓點水吻過。
身旁的人眼睫顫動,整個身體瑟縮不止。喘息着從喉間溢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話語。
但江凜時抓住了那些飄散的音節。
“我想回家。”
“一起回家。”他輕聲回應,從攏成一團的身體裡牽出許岌的手臂。
他的信息素快控制不住,屏幕喚起一瞬又收回。
不用抑制劑了。
反正他很快就會離開這裡。
許岌輕輕發顫。
剛才很冷,現在隻餘下滾燙的熱。
就像被剝光了衣物,扔到噴發中的火山口,火紅的岩漿裹住身軀,猩紅的熾熱将血肉全部吞食。
快喘不上氣。
一絲冰冷的氣息沿着肌膚,柔和舒緩地鑽入身體,纏繞住那些在血管裡推搡擠壓的熔融物質,将它們溶解。
冰冷一寸一寸碾過身體,奇異地撫平了他的焦躁。
本能地想要更多。
猶如溺水之人,他下意識地揮動臂膀,抓住一處,緊緊握住不再放開。
白霧蒙下,有什麼脫口而出。連自己都未能聽清的含糊二字。
針頭即将探入皮膚的前一刻,許岌忽然掙動,接着握住了江凜時的腕骨。
江凜時的腕連帶着小臂輕晃了一下。
他聽見許岌輕輕的,呢喃似的一聲。
“凜時。”
“我在。”
他放下注射劑。傾身,吻住他。
後來的事情許岌不記得分毫。
身體像是浸潤在絲絲瀝瀝的冰涼中。
如同做了一場深遠的,濃烈的,奇怪的夢。
許岌緩緩睜眼。
眼前一片昏暗。
視線左移,能看到從垂下的厚重落地簾縫隙透進的一縷日光。
現在是白天。
借着朦胧的光線,許岌仍然能看出這個房間輪廓很陌生。
一個他從未涉足的地方。
許岌翻身,有些費力地撐起身體。
過于震驚的時候人的思緒會停滞。
許岌頓了片刻,起身下床,觸及地面的同時燈帶亮起。
他抓起旁邊床頭櫃上疊放整齊的衣物走進淋浴間。
身體清清爽爽,隻是那些痕迹比他想象中的更駭人,尤其是腰腹上混着青紫的淤紅,輕輕一碰就引起一陣酸麻。
許岌穿上衣服。看清鏡面不由得眉尾一抽。
這是那天他帶江凜時去商場買衣服時看到的那一套黑色機能沖鋒衣。
他沉默片刻。
衣服确實挺好看,他的眼光沒問題。
他将外套拉鍊拉到底,掩住脖頸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痕迹,穿上鞋,拿上擱在床頭櫃的終端,打開門。
門後是一道長廊,沒開燈。
許岌沿着長廊走進光亮,眼前是一個挑空客廳,日光透過落地觀景玻璃毫無阻隔照進,開闊敞亮。
外面藍天白雲,下方是一片無邊的綠洲。
一個人背對着許岌坐在門前的戶外沙發上。身姿端正,一動不動。
金色的長發披瀉在身後,耳側編出兩股精緻的小辮在後面彙成一束柔順的垂發。
許岌扶着牆的手慢慢地握成拳。
放緩呼吸,他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