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感覺自己的腦袋像個豁口袋子,被冷風灌了許久,進進出出的冷氣扯着袋子,腦袋嗡嗡生疼,他渾渾噩噩地聽見亞度尼斯的問候,那豁口袋子一時間失去了氣體的支撐,皺成一團。
伊恩眨巴着幹澀的眼睛,像是被凍傻了,舌尖下意識沿着唇隙舔了一圈,才磕磕絆絆地回應道:“神父,我……”
他一時語塞,想起自己來找亞度尼斯的目的,可之前打了無數遍的腹稿在亞度尼斯關切的面容下再也不能流利地說來。
神父對自己那麼好,把他破格招進唱詩班,知道自己雖然音色獨特,但在歌唱技巧方面不如别人雕琢得好,就特地讓聲樂老師給自己課後單獨開小竈。在教堂暈倒那次,也是亞度尼斯送自己去醫務室,不然可能晨禱結束了他還一直倒在教堂的地上,還專門為自己配了有助于睡眠的安神劑。
神父在學校裡如衆星拱月,人們都喜歡擁簇在他身邊,伊恩隻是陰暗角落裡獨自生長的苔藓,見一見難得的陽光,既幸福,又惶恐,生怕過多的日曬會灼傷喜陰植物,所以,隻要偶爾一兩次靠近太陽,偷一點點溫暖的陽光,隻要一點點,他就心滿意足了。
“我可憐的伊恩,耳朵都凍紅了,”亞度尼斯伸手撚起伊恩發絲間不知何時掉落下來的枯葉,體貼地說:“站在這裡肯定很冷吧,有什麼事情,我們到教堂裡面去說吧。”
教堂。
一聽到這個詞,伊恩的腿就像灌了鉛,邁不出半步。身體像是被五花大綁于高架之上,任由勢焰熏天的烈火灼燒,先是皮膚黏膜被火焰燙得與血肉分離,組織分泌出的膿液在薄薄的皮膚表層股漲出一顆顆腫痛的膿包,再是火焰勢不可擋地穿透表層組織,血管和骨骼浸泡在火燙的溫度無助地燒成灰燼。
真的好痛啊。
回憶起當時的苦痛,伊恩面色難忍,雙腿不住地打顫。
緊接着,他的肩膀被一股溫和而強大的力量所覆蓋。
亞度尼斯右臂一攬把伊恩半擁進懷裡,一遍遍地輕拍着伊恩的肩背,像是母親在安慰她那因噩夢而嚎哭不停的孩子,将自己的存在和撫慰持續傳達給對方,他摩挲着伊恩的肩骨,用輕柔到極緻的聲音安撫道:
“伊恩,伊恩,别害怕,我在這兒,神會保佑每個愛祂的子民,白日太陽必不傷你,夜間月亮必不害你,祂必救你脫離捕鳥人的網羅和毒害的瘟疫,祂必用自己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祂的翅膀底下,你已接受至高者的印記,禍患必不臨到你,災害也不挨近你的帳棚,你必要服從于祂,祂就會保護你的性命,免受一切的災害……”
亞度尼斯的聲音就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心頭的雲端,但在伊恩看不見的地方,亞度尼斯的神情卻不如他的話語那般溫柔,翠色的眼睛裡瞳仁因極度的興奮縮成一條黑線,湧動着肮髒的欲望,古神的呢喃猶如被女巫精心煉造的毒藥,暗藏在最甜蜜的糖果裡,不動聲色地喂入伊恩的大腦中。
片刻後,伊恩才在亞度尼斯的安撫下從痛苦的夢魇中清醒過來,心有餘悸。
身體右側暖熱的溫度昭示着他此刻正在亞度尼斯的懷裡,這讓伊恩感到羞赧,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而在這羞赧之中,又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從下腹泛起,酥酥的,癢癢的,好似被小奶貓的爪子微微撓搔,帶起一道電流自下而上從五髒六腑經過,好不容易站直的小腿肚又酸軟起來。
綁在大腿内側的尾巴又不安分地動起來,桃心尖尖噗噗拍打着伊恩的腳踝,恨鐵不成鋼地催促着主人趕緊進行下一步。
可惜腦袋笨笨的伊恩不明白小尾巴的意思,他覺得現在的姿勢很别扭,自己都多大了還像孩子一樣依偎在大人懷裡。
亞度尼斯感到自己懷裡的少年經過内心的一番搏鬥,終于攥緊拳頭,
然後,
他看着少年慢吞吞地往外挪,像螞蟻搬家那樣,每次挪一丁點距離就停下來一會兒,還做賊心虛地睜大那雙杏眼,自以為行事隐蔽地偷偷觑他。
看得亞度尼斯心裡發笑。
亞度尼斯也不急,隻是在伊恩快要逃離出去的時候,右手指骨隔着衣服不經意間抵住他的骶骨下方,正巧落在尾巴和尾椎相連的那塊柔軟肌膚上,他心思壞得很,還使了點力道。
伊恩雙腿瞬間被抽去了力氣。
尾巴不滿意地将桃心尖尖抵住小腿肚,細密的絨毛蹭着皮膚,完全不顧及主人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