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的秋雨,使得秋收成果不盡人意,堤壩破圩一事,牽念數地糧倉,受災之地牽連甚廣,多數百姓依舊食不果腹,隻能背井離鄉逃難。
京都地處高位,雖未被波及,但随着大批的難民的湧入,依舊帶來了不小的災難。
皇帝雖然下令開倉救災,可僧多粥少,依舊有很多衣不果腹之人,沿街乞讨,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唐钰兒趴在軟塌上,數着屋檐上低落的雨滴,偶爾翻了幾頁賬本,最終還是起身,準備出去瞧瞧。
前幾日,店門口出現搶奪食物的事情,這幾日雖然加大了米湯的投入,依舊治标不治本。
加之氣溫的陡降,衣服不夠禦寒,每日都有搶奪衣服食物的事情發生,屢見不鮮。
城中守衛雖然已經竭力去制止,可沒了食物,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便能阻攔千次百次,卻無法從根源上制止這些事情的發生。
“小姐,這雨還下着呢,要不今兒先不去了?”半夏拿着紙傘跟在唐钰兒的身後,滿臉的擔心。
“不礙事,我就是去看看。”
“最近難民多,外面不安全,還是在府裡安生些,我還聽說有些難民專挑有錢人搶劫,都是些不怕死的,搶到了就是賺到了,這萬一出了事,我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
“都是些活不下去,走投無路的,多帶些幹糧便是了。”
半夏見唐钰兒不聽勸,隻能讓多叫些侍衛跟着,好在一路上沒什麼事,隻不過到了酒樓門前,看着長長的隊伍,皆老幼婦孺。
年邁的老人佝偻着腰,身上殘破的蓑衣,露出缺口的碗,沒有任何的污漬,反倒幹淨無比。
幼童躲在半截油傘之下,灰拜的衣衫上,沾有未泥巴,緊緊的抱着母親的大腿,瑟瑟發抖,遙望着前方,隻盼着能快些輪到自己。
雨停了,滴答的聲音,随着一碗碗的米湯,似乎少了一絲寒意。
原本熱鬧的街市,隻餘少許還開門做着生意,攤販們早早就收了業,都不在這鬼天氣裡多耽擱一時。
“大小姐,您這邊走。”曹掌櫃的将人領到酒樓裡,迅速讓人準備了熱茶。
“我聽說朝堂的救濟糧早就下來了,怎麼還有這麼多排隊領米湯的?”
“難民之中又一群年輕力壯的,專門搶其他人的,這些婦孺争不過,隻能過來領米湯,前些日子還有别家施粥,如今不多了。”
“這件事情就沒人管嗎?”唐钰兒放下茶杯,眉間一蹙。
曹掌櫃道:“官府抓過,倒是安生了幾日,隻不過如今這些人專挑沒人的地方下手,根本拿不到證據,自然也不能亂抓人。”
望着門外領米湯的婦孺,唐钰兒深深歎了口氣,若是換成現代,到處都是監控,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也不會這般高了。
“你另外尋個地界,每日米湯多加一個饅頭,讓人看住了,若是有人搶奪,直接送到官府,這樣堵在門口,也不好迎客,前些日子裡,我交給你的菜單,先不出售,等這段時間過了再說。”
出了酒樓,門外等着領米湯的人,已所剩無多,桶裡的米湯倒還多了富餘,一些孩童守在一旁,等着人走完之後,上前多領一碗。
一位五六歲的孩童,滿臉的污漬,衣不裹體的捧着半塊茶盞,跛着腳一瘸一拐走到跟攤前,那半塊茶盞卻連半勺米湯都盛不下,還未入嘴,就已經少了一半。
小家夥看着有人像她走來,顧不得碗中的米湯,跛着腳就要跑,唐钰兒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将手中的糕點遞給她。
“你把這個先吃了,這個碗用來盛米湯。”
小孩拿着糕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轉頭确認沒有人來搶自己,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連日的饑餓與擔驚受怕,讓他一直處于神經緊繃的狀态,現下一松懈,整個人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唐钰兒立即将孩子抱在懷中,回到了酒樓,放到房間的軟塌之上,撫脈确認後,讓人先準備點糖水一點點灌到她嘴裡,随後脫下她的鞋子檢查腳上的傷勢。
寒冬之中,草鞋之下一雙小腳凍的通紅,腳踝處腫脹異常,微微觸碰,昏迷之中的孩子痛吟出聲。
“讓人準備一些木闆與傷藥過來,還有熱水跟衣服。”
不多會,曹掌櫃的讓人将東西送到房間,唐钰兒将孩子身子濕衣服全部換下後,在她腳踝處撒上傷藥,用木闆固定住,才松了口氣。
“她醒了之後,看住她,别讓她亂跑,否則腿會落下殘疾,會伴随一生。”
唐钰兒站起身,準備離開時,身後的衣裙突然被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