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兒雖然不知道這裴家葫蘆裡藏得究竟是什麼,但她也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自是不敢輕易問出口,免得漏了馬腳,惹得一身騷。
結果千防萬防,就是沒管住嘴,直接給秃噜了,還是當着正主的面。
“你懂醫?”裴清衍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卻未擡頭看向她。
“你說懂吧,又不是很多懂,不懂吧,好像也說得過去。”畢竟學醫的年頭也不少,但終究還是學不完的不是?
“哦?有多懂?”裴清衍将茶杯放到她面前,定睛看向她,“這麼說來,我對夫人的了解似乎不夠深啊?”
“你不也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嗎?又何必多問?”唐钰兒縮了縮脖子,反問道。
裴清衍莞爾一笑,“人都有秘密,隻要這秘密不傷人,不知道又何妨?喝茶。”
話題被一揭而過,裴清衍沒有繼續問,唐钰兒自然也不想回答。
關于自己曾經的過去,想必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既是如此,埋沒隻有自己知道,才是最好的結果。
隻不過裴清衍話裡有話,讓唐钰兒起了心思,這男人對她懂醫這件事情一點都不驚訝,甚至是出奇的平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出了屋子,唐钰兒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總以為這男人是嬌弱的綿羊,實則是難纏狡黠的狐狸,稍有不慎,自己就成了被宰的兔子,要不得啊!
一場冬雪過後,日子愈發的冷了些,流竄在街市的難民似乎在一夕之間全都消失了,沒有了颠沛流離,重建了家園。
沒有了曾經的自在,但都有了遮風避雨的家園。
朝廷的這一舉措倒是赢回了少許民心,隻不過依舊那些過往的傷痕,還是在提醒朝廷曾經做過的錯事。
自從裴清衍生病之後,人不用當值,整日待在府中,倒是苦了裴暮每日跑進跑出,隻不過,往日都是直接去書房,今日卻跑進了主屋。
“少夫人,這是宮裡送來的帖子,三日後,菁華公主設宴,邀少夫人參宴。”
裴暮手中的燙金名貼映入眼簾,唐钰兒眉心一跳,這日子一舒坦,就總是會招人惦記。
且不論,原來的唐钰兒一直未在京都久居,這成婚都已經快四個月了,若是相熟之人,又怎會如此之晚才來邀之相聚,這裡定是下了套,等着她去邁腳罷了。
這明知山有虎,還不得不向虎山行的事情,倒是沒叫唐钰兒頭疼,畢竟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倒是半夏,聽到要進宮,整個人如臨大敵,又是打聽宮裡每位公主的喜好,又是探究宮廷的禮儀,就怕到時候兩眼抓瞎,出了事情,都不知道是得罪了誰。
偏偏進宮的這天,唐钰兒竟然将她撇下,帶着凝冬進了宮。
馬車一路進宮,唐钰兒都未曾看一眼,都是凝冬透過窗幔的縫隙,望着巍峨的宮殿,都忍不住贊歎。
宮牆琉瓦,顔色豔麗,石闆大道,寬廣平坦,殿門外的石像,莊嚴肅穆,漢白玉雕花镂空的長欄,每一處都栩栩如生。
屋脊之上,長龍盤旋,似有沖天之勢,梁下窗紋盤繞,如有百花之像,石獅眉目精煉,護一方平安。
丞相府的宅邸已經足夠奢華,但相較于宮門的巍峨,總還是要差上了許多。
随着主事的太監進了錦華殿,還未入門,就聽見了殿内的交談聲。
宮裡不比宮外,說出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恭維,攀枝也好,相見恨晚也罷,總歸都是有所圖。
父兄之職越高,随從攀附之人也越多,餘下的莫不是有相熟的姐妹,便就是有底氣,不願攀附,又礙于情理不得不來之人。
見到陌生的面孔之時,皆都自動停下了話語,齊刷刷的看向殿門口。
冬日陽光正好,也熬不過氣溫的低迷。
雖然刻意的避開了豔麗之色,選擇了淡雅的青色,披着大氅豁然出現,倒還是從他人眼中瞧出了幾分驚豔。
原主也算是個小美人,水靈靈的大眼睛,精緻小巧的鼻下,唇角微微上揚,眸光明媚,膚色白皙,配上儒雅的着裝,讓人眼中一亮。
“這位是?”身着華服的菁華面上疑惑,眸中一閃而過的憤恨,倒是沒能讓人瞧見。
“裴清衍之妻唐钰兒,受菁華公主邀請,特來參宴。”唐钰兒行了一禮,雖然是這兩天學來趕鴨子上架的,卻也是讓人挑不出錯處。
“原來是唐将軍之女,是我眼拙,倒是沒能看出來,既然是來參加宴席的,也不必多禮,都是同齡之人,自行方便便是。”
“謝公主恩典。”主家發了話,唐钰兒也不推脫,自行脫了大氅,遞給了身旁侍候的婢子。
隻不過這随意的一件小事,落在了旁人的眼中倒像是未着禮數,屏風前的幾人忍不住翻了白眼,眸中的厭惡絲毫不做隐藏。
對于旁人的不掩飾,唐钰兒也不曾放在心上,出門之時,裴母也不放心,還特來叮囑過,怕的并不是旁人刁難,而是落了菁華公主的臉。
旁人都不怕惹了不該惹的人,她又何懼旁人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