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河水帶着冬日的刺骨,寒冷與死亡交織的恐慌,讓人找不到正确的方法,即便是有人在岸上相助,可依舊還有人在河中逐漸沉淪。
唐钰兒在看到人落水的刹那,就跑了過去開始幫忙。
一位孩子被人艱難的救上來後,已經面色發白,不管怎麼呼喊,都似沒了生息。
唐钰兒從母親的懷中奪過孩子,顧不得她身上的水漬,直接按壓腹部,嘗試将積水吐出,即便如此,孩子還是沒有動靜。
她立刻擡高孩子的下颌,深吸一口氣,捏住她的鼻子,給她渡氣,連續三四次後,按壓胸骨進行人工心肺複蘇,重複幾次後,孩子咳嗽了幾聲,将積水吐出後,終于有了呼吸。
“立刻将人送到醫館,及時驅寒。”交代完,她轉身又來到另一位溺水者身邊。
此時,時間就是生命。
看向女子隆起的腹部,唐钰兒立刻探向女子的脈搏,脈搏沒有消失,都還有救。
艱難的将人口鼻之中的積水排出後,孕婦終于蘇醒,然而伴随而來的就是腹中極具的疼痛。
“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孕婦緊緊的抓住她的衣袖,下身的疼痛,讓她不停的抽氣,仿佛感知到什麼,她無力的拖着肚子,祈求的看着身旁的人。
“孩子還在,會有人将你送到醫館,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自己的情緒,将孩子平安生下來。”唐钰兒抓住一旁救人的官兵,讓人去請産婆,如果速度夠快,孩子說不定還有救。
裴清衍立刻安排附近的官兵組織救援,雖已入春,但河水還是帶着刺骨的寒冷。
如今最緊要的就是盡可能快得将人從河中救出,否則失溫加溺水,最終死的人會更多。
意外來的太突然,四周不明所以的人開始亂跑,就怕會連累到自己。
孟疏昭與母親放完河燈之後,剛要回府,母親就差點被人撞到,詢問知道是出了事,孟母沒有為難,而是讓她們都平安離開了。
知道有事發生,孟疏昭不放心,交到侍衛将母親平安送回家後,自己立刻趕到了現場,開始救助落水的人。
大部分人已經被人救了上來,但還有一小部分還在水中撲騰。
那些人因為離河岸較遠,站在岸上的人隻能着急呼喊,都不敢茫然下河救援,害怕自己下去了,會回不來。
而有些人看不得自己親人還在水中,擔心害怕湧上心頭,掙紮着想要下水去施救,根本不顧自己也才剛剛上岸。
眼看着一個男子已經慢慢沉入水中,孟疏昭立刻撲進水中,努力地向他遊過去,抓住那人想要将他托出水面。
人已經昏迷,不管孟疏昭怎麼用力,都沒能給自己反應,時間緊迫,隻能一手拽着那人,一邊向岸邊遊去。
好不容易将人拖上岸,孟疏昭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旁的一位婦人已經快速将他推開,趴在男子身上,大聲呼喊。
可那人已經呼吸全無,面色灰敗,身體已經開始退溫,面對婦人的呼喊,根本沒有反應。
一旁唐钰兒一連救了好幾人,體力逐漸跟不上,身上衣裙的的水漬已經慢慢滲透進了裡衣,風一吹帶着刺骨的寒冷。
将手中最後一人交給官兵後。确認湖中所有人都已經被人救上了岸,才松了口氣。
婦人一見到她停下來,立刻将她拖拽到自己兒子身邊,“你救救我兒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唐钰兒探了探脈搏,根本沒有,身體失溫,面色蒼白,已然沒有了生還之相。
一旁的婦人見唐钰兒不施救,以為她是不願意,在旁哭訴道:“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就跟剛才那個孕婦一樣,嘴對嘴,她不就醒過來了嗎,我兒子一定可以的。”
唐钰兒沒有回答,手已經提起了男子的下颌,準備人工呼吸,俯下的身子還未靠近,身旁的一隻手已經攔住了她的動作。
“已經沒有必要了。”
“什麼叫沒有必要了?我兒子還好好的,怎麼就沒必要了?”
婦人一聽這話,整個人瞬間激動起來,一把推開男人,按着唐钰兒的頭就要讓她替自己兒子渡氣,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人已經死了,再怎麼救也救不回來了。”孟疏昭一把推開婦人,讓官兵将人擡走。
婦人見兒子要被擡走,立刻不依不饒,認為是這些人故意要害死自己的兒子,死活不肯讓人帶着。
一手緊緊拉着唐钰兒不讓她離開,自己攤倒在兒子身上,不讓人帶走。
此時還有人剛剛被救起,還在等着去施救,孟疏昭一手将婦人拉開,讓她先去救别人。
至少不能耽誤别人活下去的希望。
災禍發生的突然,沒有絲毫的預警,雖然已經第一時間就開始救人,但今日是上元節,都是出來放河燈的,依舊有人不幸離開了這個世界。
将最後一具屍體打撈上岸後,孟疏昭看着坐在一旁抱着手臂瑟瑟發抖的唐钰兒,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心疼。
“你很勇敢。”
唐钰兒擡頭看向身旁出現的男人,瞧着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淡淡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隻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你有想好即将要面對的流言蜚語了嗎?”
“什麼?”唐钰兒不解。
“大晟雖然不似今南兖那般守舊,但你今日的行為,在大晟依舊會引起一場風波,你不怕嗎?”
唐钰兒站起身子,直視他道,“怕,但跟人命相比,顯得無足輕重。”
她知道今日自己的舉措定然是會掀起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但比起那一條條被挽救的生命,似乎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來到這裡的這幾個月裡,仿佛隻有此刻她做的是自己,不用被無形的枷鎖束縛,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
即便今日之後,她要面對腥風血雨,但至少此刻的她做的是自己,而不是被束縛的唐钰兒。
孟疏昭看着眼前神色坦然的女人,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見過的世家貴女都将自己的名譽看得極重,眼前之人,卻能如此淡然,倒是與那些貴女截然不同。
突然明白為什麼她會同自己一樣喜歡那盞獅子燈了,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