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曉罵完,喊了聲“姐姐躲開”,就一用力,将三角錐扔向了男生。
男生為了躲閃,緊拽着藍桉胳膊的手松開,還沖向了蒲曉。
蒲曉趁機一個閃身跑到藍桉面前,拉着藍桉就往公交站台跑。
她頭也不回,隻想快點帶着藍桉遠離這裡。
藍桉垂眸睨着被蒲曉緊緊抓着的手腕,怔愣了一秒,擡眸看向前方蒲曉的背影。
這一時間,風在耳邊低吟。
春天的感覺濃了。
隻因跑起來,一切都顯得有生機了起來。
而她有多久沒體會到跑的滋味呢?
或許這麼問,自從截肢後,她有這樣跑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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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曉是個淚失禁。情緒一激動,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下,就連聲腔都會凄楚無比。
剛剛罵人時,她就是強忍着哭意罵的。
這會兒罵完了,她眼淚止不住地流。
一邊哭一邊拉着藍桉跑。從路人的角度看,兩個身穿校服背着書包的女孩子一路狂奔着,前方的那個女孩兒還一直在哭……
蒲曉也不想哭,可她害怕極了,拉着藍桉的手都在顫抖。
直到身後響起藍桉的聲音。
“行了,他沒追上來。”
蒲曉這才止住‘呼泣呼泣’的哭聲,停下,松開藍桉,又擡手到了臉上,校服袖子被她眼淚抹成了深紅色。擦淚的同時,她扭頭看向後方。
她看到别惜正拽着男生的領子,将其往小巷子帶。
蒲曉茫然:“出門的時候,你不是讓seisei姐不跟着了嗎?”
顯然藍桉也知道别惜沒睡多久的事,讓别惜在家補覺。
“她答應了?”藍桉反問了她一句。
蒲曉一頓,搖頭。
“那seisei姐……”蒲曉望着小巷的方向,輕喃。
藍桉将她的樣子看在眼裡。
抹勻了的醬油色的臉上挂着未擦幹的水浸,透着清晨的太陽光,怎麼看也不好看。可那濕漉漉的眼睛卻将這一份不好看填補,鹿似的眸忽閃着,一副受驚後正慢慢歸于平靜的模樣,好似被丢進一顆石子後的湖面。
明明自己哭得厲害,卻還擔心别人。
明明自己不是那出頭的人,卻還舉起路錐就砸人。
“惜姐是散打冠軍。”藍桉說。
蒲曉心裡震驚之餘,放下了心。
藍桉睨了她一眼,走向公交站,蒲曉一邊抹淚一邊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剛一走到,公交車就來了。
兩人投币上車。
車裡沒了座位,兩人走到後方,站在一起。
蒲曉已經不哭了,但還沒恢複平靜。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節衛生紙,四方形的紙從中間撕開,用一半擦眼角的濕潤,另一半塞回了口袋。
節儉到藍桉看到眉心微蹙。她開始想每天四塊錢的通勤費對蒲曉來說是不是太多了。
蒲曉擦了淚後,将紙巾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看向藍桉。見到藍桉唇繃得很緊,面色有些淡。她不知道藍桉抿唇和臉發白是因為跑步讓她的左腿連接假肢的地方疼了起來,她以為藍桉還受那個男生影響。她自己的哭腔還沒完全終止,就暗中咬了下唇,安慰說:“他是個壞人,你…你不要多想。”
藍桉看她一眼:“我是腿殘疾,不是腦殘。”
“……”蒲曉琢磨了下,藍桉這話的意思是不會多想?那就好。
蒲曉又道:“那你不要不開心。”
藍桉盯着蒲曉濕濡的睫毛,說不出話。腿疼,腦袋也疼。前一條是因為蒲曉,後一條也是因為蒲曉,呆瓜。
過了幾秒,藍桉道:“不是說不想惹事?怎麼還拿東西砸人?他這種人,肯定會記着你,校内校外都會找你麻煩。”
蒲曉一怔,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後怕,“…我沒想那麼多。”
她說:“我看他欺負你……”
她咬唇,想到了什麼,又說:“沒關系,這樣最多就是記個大過,還退不了學。沒關系的…”
藍桉不輕不重地道:“他家在學校有人。”
“…”蒲曉又想哭了。但她忍着,沖藍桉笑了笑,說,“那也沒事呀,本來我就讀不了書,要去打工的。”
“我媽說了,等我打工一年,攢了錢,再繼續讓我去學校。去我們那兒的學校。”去她們那兒的學校,至少沒有這樣的鄙視和嘲笑。
她說的輕松,好似滿不在乎惹到事了沒,可聲音裡的顫抖說明了她的怕。
藍桉不言語,隻是盯着蒲曉看。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壞了,把小妹妹吓成這樣。雖然她是有意這麼說想看蒲曉反應的。
而蒲曉被她盯得尴尬,不自然地扭過頭。
正好看到上車的别惜。
别惜擠過人群,走到兩人身邊,先問藍桉:“有事沒?”
得到藍桉的否定後,她接着扭頭看向蒲曉,“嘿,沒看出來,你還挺厲害的。”
“多虧你保護安安啦,我看有你在,我這個保镖可以歇息了。”
蒲曉紅了臉。
好在别惜沒有過多打趣她。
而是跟藍桉說:“要告訴芸姨麼?”
藍桉冷聲道:“她知道也不會管。”
别惜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句話。
蒲曉迷茫地眨眼,藍桉和藍阿姨的關系…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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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驚無險地到了學校,蒲曉情緒已經平複了很多。跟别惜告别,她轉身跟在藍桉身後朝學校走。
三中每個月的月末都會有場考試,月考,也是摸底考。
今天就是考試。
蒲曉和藍桉到達教學樓後便分開了,藍桉去第一考場,而蒲曉因為是新生,沒有成績,被分到最後一個考場。
進入考場,蒲曉坐到自己的考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