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款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半夏和旋花攙着她到了北屋最裡邊的那間房,這裡是本草先生的書房,款冬一推開門,最先看到的便是迎面那張牆上挂起了那副打着不少紅圈的大梁輿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
本草先生手持戒尺站在輿圖前,正與其他人商議着要搬去哪個州府,比起他的精神抖數,其他人的興緻都不是很高,決明更是有些恹恹的坐在一旁,無論本草先生說什麼在他這裡得到的回答都是“嗯嗯”。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當看到是出現在眼前的是身上隻胡亂披着件外衣額上滿是薄汗的款冬時,衆人皆大驚失色:
“你怎麼起來了?”
離得最近的解離連忙将款冬攙扶到了椅子上坐了下來,松蘿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來給她擦汗,郁李眼明手快的便撈回了旁邊那兩個臉上還挂着淚珠的小娃娃,在師父的呵斥聲響起時她已經擋在了她們兩的身前用袖子替她們擦着臉上的淚。
款冬氣喘籲籲的靠在椅子上,她這病雖說奇怪了些,但每次隻需将養一晚上便可好了泰半。然而這會她的身子還沒痊愈,剛施了針之後的身子下地腳步總有些虛浮,連帶着聲音都輕飄飄的:“她們說師父你決定要搬走?”
本草先生看她的模樣便知道是猛然下地動了氣,于是放軟了語氣想哄得她先回房:“又不是現在搬,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反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我們為什麼要搬?”款冬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問道。她看上去臉色格外的蒼白,一旁的解離忙不疊地扯過她的手腕便把起了脈來。
本草先生嗫嚅着,并沒有回答。
“是因為祁國公?”款冬繼續追問道,見師父仍舊沒回答自己的話,她心裡頓時明白了來龍去脈,卻還是不可思議:“他可是方家人!”
“方家人難道不是朝廷的人嗎?”本草先生别過臉,語氣有些強硬。
但是款冬的态度卻比他更強硬:“可難道不是你說方家人是最為正直仁義的嗎?”
“他們正直仁義沒錯,可是跟我有交情的是他爹,不是他!”本草先生的聲音拔高了些,好似隻要聲音大便能蓋過一切,“我又怎麼知道他的人品是怎麼樣的?”
“真的是這樣嗎?”
“不然呢?”
“那就搬吧。”輕飄飄的四個字,仿佛意味着款冬的讓步妥協,本草先生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又聽見款冬繼續道:“你們搬,我和半夏旋花留下來。”
“不行!”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其中屬本草先生的聲音最大:“這怎麼能行?”
“這為什麼不行?我們當初輾轉各地,途中那幾個不願意離開的說要留下的,師父你不是也沒對他們說過一個不字。”款冬仿佛是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訣竅,絲毫沒注意到決明驟變的臉色。
“三師姐你是要和我們分道揚镳嗎?”問這話的是郁李。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款冬的不緊不慢道,“如果意見不同,那就想走的收拾東西,不想走的留下了便是了。”
她話音剛落,郁李立馬表态道:“我不走。”
見狀,松蘿也跟着說道:“那我也不走。”
“我也是。”解離的語氣淡淡的,緊随其後的是戴星拿着書卷頭也不擡丢出來的那句更為簡略的“我也”。
局面似乎顯而易見。
“師父,我記得你說過凡遇大事都要投票表決的對吧?”款冬雙手一拍,“那現在結果顯而易見了。”
半夏和旋花在一旁歡欣雀躍的舉起雙手慶祝着。
在這樣快活的氛圍裡,本草先生深吸了一口氣,餘光瞥見了一直未曾說話決明,宛如溺水之人看到了海上漂泊的浮木般,眼前一亮。
“等一下,”本草先生打斷了兩小隻的慶祝,“你師兄還沒說話呢?”
“可是就算師兄站你那邊票數也是七比二,結果還是不會變的。”款冬皺了皺眉,嗅到了一絲異常。
“哦,我一直忘記說了,”本草先生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的平靜自然些,“身為你們的大師兄,決明他擁有着重大事件的最終決定權。”
“師父你還不如留給自己呢。”松蘿毫不客氣的拆着台,“你就這麼相信大師兄啊?”
本草先生模樣有些得意:“那肯定,你們大師兄和我可是.......”他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溫聲打斷:
“我也支持不搬。”
本草先生聞聲,難以置信的扭過頭。
一切已成定局。
“你會後悔的。”本草先生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