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專程過來吵架的嗎?”款冬眼見着方明遊和萬俟钰兩人在那兒你一眼我一語的往外濺着火星子,頗為無奈地打斷道。
“我可沒那麼無聊。”方明遊神色淡漠道。
萬俟钰的聲音緊随其後,帶着揶揄的笑意:“呵,這個點出現在這兒還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來喝花酒嘛有什麼好害羞的。哎呀别裝啦小遊,哥是過來人,都懂的!”
說罷,萬俟钰的胳膊親昵地搭上了方明遊的肩膀,但很快又被方明遊沉着臉躲開了他的動作。
“我跟你可不熟。”方明遊再次與萬俟钰拉開了一臂的距離,語氣平靜道,“你也别這麼稱呼我。”
眼看着他兩又要開始了新一輪的争鋒,款冬不得不站出來強行扭轉了話題,她在萬俟钰之前搶先開口問道:“那你到底是過來做什麼的?”
同樣的問題她都重複了三遍啊喂!
方明遊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瞥了眼一旁正豎着耳朵側着身子的萬俟钰。款冬循着他示意的方向望了過去,房間裡的氣氛陷入了短暫而又詭異的甯靜。
萬俟钰神色無辜眨巴了兩下眼睛,看到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才後知後覺伸出了食指指着自己道:“那我走?”
方明遊朝着他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怎麼個意思呢小遊?合着就因為我在這兒,所以影響到你們說話了呗?”他話音剛落,方明遊再次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萬俟钰被他腦袋輕點的那兩下給氣得發笑,一時起了性子,索性又坐回了自己先前的那個位置上,在方明遊的對面“嘩啦”一聲用力地将手裡的折扇甩開。他的另一隻手撐在了自己大腿上,上半身微微前傾,手裡用力又大聲地扇着扇子,嘴上還不忘放下狠話:
“我真是,我這個暴脾氣,我今天還就不走了我告訴你!姓方的,我看我兩誰耗得過誰!有本事你今天晚上什麼話也别跟她說!”
款冬無言地仰面看了看房梁,餘光瞥見了站在旁邊的聞人禦風,他此時的模樣也有些汗顔,手上換了條嶄新的雪白帕子正緊張地擦拭着自己的額頭。
膽子這麼小也能當大夫嗎?
“你真不走?”方明遊說。
萬俟钰重重地哼了一聲,斬釘截鐵道:“不走!這房間是我定下的,你憑什麼讓我走。”
方明遊見狀也不願與他多說,萬俟钰隻聽到對面那個讨厭的方家小鬼語氣随意地喊了聲“成器”,下一瞬就有人拎着他的衣領,将他輕輕松松地丢了出去。
萬俟钰一個趔趄向前整個身子撲在了廊下的朱欄上,房門在他身後“啪”地一聲合上。他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子,在廊下其他人的視線裡,氣急敗壞地朝着房門大聲嚷嚷道:
“好你個方明遊!你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的聲音響遏行雲,很快便從樓上落到了樓下。有好事者在廊下探出頭,那些原本緊閉着的房門陸陸續續地打開,有人影從其後出現,站在門口朝着聲源處望去。
“我怎麼好像聽見了祁國公的名字?”
“不是好像,我也聽見了。”
“說話的那個人是誰啊?”
“你看他的穿着打扮還不明白嗎?放眼整個建京也隻有北越送來的那位世子會這麼穿。”
在旁人的議論聲裡,長白奮力地掙脫了林鐘的束縛,他連忙跑過來,伸手攙扶着萬俟钰。
“殿下——殿下你沒事吧?”
“當然有事!”萬俟钰揉着腰沒好氣道。他總覺得剛剛好像有人朝着自己的屁股踹了一腳,轉而又想起那個侍衛的名字,便笃定這不是錯覺。
他想起來了,曾經也有個差不多名字,當時隔三差五地被放在探子送來的關于方明淮的情報裡,在他的眼前出現頻率極高。
那個名字寫做成材。
行吧,還以為自己隻是罵了一個短命鬼,沒想到是一句話紮了兩顆心。
萬俟钰的心情大好,他的一隻胳膊搭在長白的肩上,看着好像是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态度卻是依舊的嚣張:“方明遊你個混賬小子!你最好現在開門給我恭恭敬敬地賠禮道歉!不然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
長白輕輕地扯了扯萬俟钰的袖子,小聲提醒道:“可是殿下,我們打不過他們,方明遊身邊的侍衛全都是先前的那些十二律。”
“什麼?!那些人居然還活着?!”
萬俟钰的聲音更高了些。他滿臉驚訝地順着長白眼神示意的方向,這才看見了站在不遠處表情冷漠的林鐘和姑洗——以及姑洗面前被反剪着胳膊嗷嗷叫的那個皇撫司派來的侍衛。
這兩張臉萬俟钰并不陌生,他們曾不止一次的戰場上相見、萬俟钰在讨厭方明淮的同時,從來都是無比平等的連帶着讨厭出現在方明淮周圍的每一個人,甚至于對他身邊的那些侍衛的長相都爛熟于心。
萬俟钰擡起手熱情地搖了搖,臉上挂着刻意得不能再刻意的笑:“林鐘,姑洗,好久不見啊!你們還是老樣子啊一點兒都沒變,我差點還以為你們都死了呢。”
林鐘抱着劍,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姑洗挪開眼,索性就當他這個人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