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钰還想說什麼，面前房間的門又一次被打開。萬俟钰還以為是方明遊要出來了，剛扶着長白挺了挺脊背，就看到聞人禦風抱着藥箱小心翼翼地出現在了視野裡。他的模樣在觸及到萬俟钰和長白時明顯松了一口氣，緊了緊胳膊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聲“殿下”。

房門再度被關上之際，萬俟钰聽見了一道熟悉的女聲從縫隙裡滑了出來：“他今天晚上怎麼說都幫了我不少，你别這麼說他。”

萬俟钰的眼睛眨得飛快。

如果理解沒錯的話，這話裡的“他”指得就是自己吧？

旋即在衆人的注視下，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由惱怒轉而換上了喜笑顔開的模樣。

聞人禦風有一種想要用手上的藥箱砸醒萬俟钰的沖動。

“世子，我們要回去嗎？”長白發問道。

萬俟钰搖了搖頭，他姿态慵懶地倚靠在欄杆上，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木門道：“不，我要在這裡等他們出來。”

一門之隔的屋内，款冬坐在了方明遊的對面，沾了茶水的指腹在桌面上肆意地滑動着，拖出一道長長的水漬，幾乎是在眨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暗影閣。

方明遊的眼睛跟着她的指尖，沉聲道：“暗影閣他們，可以說是大梁最神秘的刺客組織。據傳言所述，他們組織規模十分完備，内部人數共計三百餘人，而這些人裡，能出來的接單的一般都是排名前五十的高手。”

“能有多高手？”款冬的指腹在桌面上開始畫起了麻雀。

“江湖高手排行榜上，前十裡有七個都是暗影閣的人。”

指尖拖出了麻雀的翅膀，她輕聲道：“那直接按照那個排行榜去找人不是更快更簡單嗎？”

“哪有那麼容易？”方明遊的視線跟着她的指尖，“暗影閣的人從不會以真面目示人，他們每個名字都隻是一個簡單的數字，要是想要委托他們幫你除掉誰的話，除了要備下很多的銀錢以外，還需要一些運氣。”

“運氣？”款冬的手指停在了麻雀的眼睛處，她擡眸，神色有些不解。

“是的，運氣。”方明遊望着她，“暗影閣的人向來行蹤不定，至今都沒人知道這個組織的所在地。他們接單從來都是他們自己去選擇别人，光是錢多也沒什麼用，還得要是那個有緣人才行。”

方明遊看到了款冬眼睛裡自己那個小小的倒影，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竟透露出了一絲的死氣沉沉。他總覺得款冬今夜就好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看着有些無精打采的，完全沒了前幾天說要成為青史留名的刺客時的朝氣蓬勃。

她輕輕地移開了視線，眼中晦澀不明：“一個殺人如麻的組織，居然還講究所謂的緣分。難不成他們以為自己手裡的那把刀，是什麼地府的判官筆嗎？”

方明遊聽着她話裡的嘲弄，并未反駁。他輕描淡寫地轉了話題：“比起這個，我還有一個更想知道的問題。”

“什麼？”

“你這會兒究竟是怎麼了？”

“啊？我挺好的啊。”款冬似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又扯出了别人做掩飾，“我隻是在想該怎麼把小滿從這兒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就為了這件事？”方明遊的語氣裡有些懷疑。

“是的，就隻是為了這事兒。”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飛快地補充道：“不過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方明遊看着她，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于是款冬重複了第四遍差不多的問題：“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來這裡是做什麼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這應該不隻是一個問題吧？”

款冬不說話，目光幽深地望着他，她擺出了一種“你今天不說我就一直問”的架勢來。

良久，在款冬的堅持下，方明遊選擇讓步。畢竟此時此刻，他們算得上是盟友。

“我接到情報，說近日有暗影閣的人在這裡出沒，就派了人在這兒日夜盯梢。你方才與那混——混在這裡的北越世子出現在外頭時，我剛好就在樓下，聽見有人來報說見到了祁國公府的人與北越人勾結，所以我就想着過來看看。”

好險，那句混球差點就說出口了。

“真的？”款冬的臉上滿是懷疑。

“不然呢？我還能未蔔先知嗎？”

款冬聳了聳肩膀：“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方明遊隻用了三個字就做出了回答：

“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