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爺趕緊陪笑:“我們小門小戶的,怎當得起巨富之稱。這需要聚的财寶運勢,自然是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啊。”
二人正寒暄間,從街道另一頭,傳來“咯吱咯吱”車輪蹍過石闆上薄雪的聲音。
循聲望去,隻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身以名貴烏木打造而成,在雪花的映襯下泛着幽冷的光澤。車頭挂着一盞精緻華貴的琉璃風燈,上面隐隐可見刻着的“錢”字。
馬車旁,一人騎着黑色駿馬,伴着馬車緩緩前行。駿馬如絲般光澤的皮毛上,垂着靛藍的披風,披風之下,是一襲天青色錦袍,腰間束着石綠寬邊錦帶。
沈世遇從馬上下來,行至檐下,将披風解開,随手遞給身旁候着的小厮。
沈世遇身後,馬車車夫跳下車,将腳凳放置妥當,方才掀開車簾。
見到馬車中下來的人,秦燼陽微微颔首:“錢大小姐,好久不見。”
錢情柔淺笑着福身:“秦盟主好快的馬,竟将我和沈大人遠遠甩在身後。”
聞言,秦燼陽眼眉微挑:“出門時耽擱了一會兒,行得有些急。路上倒是沒注意到沈大人和錢大小姐,實在是失禮。”
“秦盟主哪裡的話。”錢情柔回道,
“我與沈大人快到街口時,見秦盟主騎着駿馬從另一側奔馳而過。待我們轉彎過來,便隻看見秦盟主的一片衣角轉眼消失不見。”
衆人進入聚華苑,隻覺一陣暖氣撲面而來。庭院的兩池溫泉水騰起袅袅水霧,将整個聚華苑籠罩在一片暖意之中。
錢情柔這才脫下大襖,笑道:“這青眉山的溫泉果真是名不虛傳。爹,你幾時置的這處别苑,竟是連女兒也不知。”
錢老爺帶着幾分嗔怪回着:“你日日都往外跑,若非我三令五申,今年新春你怕是又不知在何處。”
錢情柔撇了撇嘴:“女兒若是回來過年,又要惹得你家夫人不高興。”
錢老爺“嗞”了一聲,有些無奈,不再理會錢情柔,朝秦燼陽和沈世遇看去。
秦燼陽喜玄色,極少穿着淺色錦袍,今日一襲月白色錦袍,與沈世遇的天青色錦袍正好相互輝映,襯得二人皆是豐神俊朗。
錢老爺不禁歎道:“永州真乃鐘靈毓秀之地,竟同時有二位這般舉世無雙之才,真乃永州之幸。”
聞得此言,一直未說話的沈世遇終于開口:
“秦盟主不是永州人吧。說起來,我與秦盟主相識數載,卻從不知道秦盟主父母何在,家在何處,可還有其他親眷?”
秦燼陽腳步一滞,随即平靜說道:“雙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也再無親眷在世上。”
“原來如此,是我冒犯,還望秦盟主不要往心裡去。”
沈世遇雖這樣說着,但語氣和神情并無半點愧疚之意,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所幸這點小插曲并未影響到衆人,席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沈世遇剛從蜀州公辦歸來,談起蜀州的風土人情,與錢情柔頗有共鳴。
雪越下越大,雖是落不到庭院之中,但從窗外望去,屋頂和苑外的枯柳枝已是銀裝素裹。
近處的小河上,偶爾有幾隻水鳥掠過水面,驚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随即又消失在遠處的霧氣之中,隻留下一串串悠長的鳴叫聲,回蕩在這靜谧中。
秦燼陽笑着:“錢老爺這别苑甚好,此處欣賞雪景一絕。”
“的确是個好地方。”錢情柔附和着,可随之話鋒一轉,“可論起永州觀雪景之處,最絕的還得是沈大人的花雪台。”
一刹那,沈世遇有些愣住,對錢情柔的話不置可否。
錢情柔恍若未覺,接着說道:“我幼時曾誤入花雪台,被美景所震撼,可惜之後再無機會欣賞。花雪台離此處不遠,沈大人可否邀我們同去一賞?”
沈世遇面色有些莫測,半晌,才說道:“花雪台并非沈某私産,乃是沈氏一族的産業。”言下之意,便是拒了錢情柔。
可這一來二去,倒是激起秦燼陽的興緻:“如今沈氏一族在永州全倚仗着沈大人。今日既已到這兒,沈大人便讓我等開開眼如何?”
如此一來,沈世遇再不好推辭。
花雪台東暖閣内,檀香袅袅,與窗外飄進的溫泉霧氣混在一起,隻讓人覺得溫暖又甯靜。
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推門而入,她穿得極為單薄,剛剛的疾行讓她額上滾落汗珠。
她走到正在銅鏡前梳妝的女子身前,回道:“小姐,他們朝花雪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