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元和褚理全面面相觑,全然不知樓主為何突然要調查沈世遇。
皓元試探問道:“樓主為何突然要查沈大人?暗市一事,我們與任來已撕破臉,這時候将人全派去蜀州,這……”
秦燼陽眸光掃向皓元,皓元立刻噤聲,不敢再說下去。
“再說一次,将人全部派去蜀州,我要知道沈世遇在蜀州的一舉一動。”
皓元和褚理全雖不明所以,但見秦燼陽這般神色,也不敢再多問,隻得領命退下。
秦燼陽從袖中抽出那張藏起來的宣紙,雖已看過百遍,但他仍是不死心。
他取出棉棉曾寫給他的信件,仔細比對,試圖将這樣醜的字和棉棉聯系在一起。
若棉棉因為失憶,一手好字變成如此模樣,也不知當初教她寫字的師傅會不會氣得七竅生煙。
秦燼陽看向窗外,紛飛的大雪将這世間的一切遮蔽,拂開積雪後,不知這雪下藏着的是什麼?
冬暖閣的窗前,蕭慕棉亦看着飄進花雪台的雪花,雪越來越大,總有雪花能穿透溫熱的霧氣落下。
沈世遇站在她身後,喉間有些哽咽:“你真的要再回到他身邊嗎?”
蕭慕棉無聲地點點頭。
沈世遇伸出手,将蕭慕棉拉向自己:“你既已從鬼門關走一遭,又為何再将自己送入虎口?如今秦燼陽勢力比三年前更甚,甚至你在萬湖山莊都沒有可依靠的人。”
蕭慕棉神色淡漠,緩緩開口:“我必須報仇,所有謀害爹娘、謀害杜叔叔他們的人,都得死。”
“那你呢?你的生死呢?你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如今你内力全無,待在仇人身邊你又要如何自保?我可以保護你一輩子,你知道的。”
燭光搖曳,映出雕花窗棂框住的單薄卻挺直的身軀,如一幅清冷的剪影。
蕭慕棉眼眸低垂,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沈大人的大恩大德,難以為報。可我心已決,定要将他們一一鏟除。
我曾以死起誓,希望秦燼陽不得好死。可三年過去,他不僅活得好好的,比之從前更是聲名顯赫。”
“既然上蒼不公,便讓我自己來做這劊子手。”
一陣狂風卷過冬暖閣,帶着凜冽的冰晶打在臉上,遍體生寒。眼前女子的烏黑發絲被揚起,肆意飛舞,似張狂的恨意。
沈世遇想起他見到蕭慕棉的那一天。
自收到李林澤帶來的信件,他便疑心蕭慕棉的病有蹊跷,可萬湖山莊如一個鐵桶,他派去的人打探不到任何可用消息。
他順着蕭慕棉信中所述,追查暗市和燼陽樓的關系,倒是有些收獲。前任知州派進暗市卧底的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在永州唯有燼陽樓有這樣的能力。
一年前,他試探着邀秦燼陽共同剿滅暗市,沒想到秦燼陽一反模棱兩可的态度,竟爽快答應下來。
剿滅暗市順利得超乎想象,可以說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永州牢獄裡都快關不下了。
他再次試探秦燼陽,詢問那幾個為首之人該如何處置。
秦燼陽眼皮都懶得擡:“此事自有律法可循,沈大人來問我做什麼?”
行刑的前一日,他收到無名密信,明日會有人在去刑場的半道上劫囚車,劫囚之人的數量、武功、埋伏十分詳盡。
他提前布設,将劫囚之人一網打盡。刑場中,他看見秦燼陽坐在對面茶樓之上,直至那幾人人頭落地,方才離去。
他摸不準秦燼陽到底是何意,然萬湖山莊那邊又傳來消息,蕭小姐時不時會出來散散心。他一度懷疑是自己關心則亂,想得太多。
可那日,他深夜辦完公務,回到在府衙的居所,一推門,卻看見蕭慕棉笑盈盈地立于庭院之中,等候多時。
聽完蕭慕棉所述,他的第一反應是将她藏起來,藏在秦燼陽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蕭慕棉卻讓自己幫助她以另一個身份回到秦燼陽身邊。
“你會死的。”縱使蕭莊主那般英豪都慘遭奸人謀害,她一個失了内力的女子無異于刀俎魚肉。
孤月高懸,将女子的身影拉長,無盡黑夜中,偶爾幾聲夜鳥的啼鳴,更添幾分凄清與寂寥。
她的雙眸如寒潭深水:“當初,是我輕信于他。如今,我定要一個一個送他們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