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青琅自在定襄被捕後,杳無音信。
“舞影姑娘?”
一聲輕喚讓蕭慕棉從思緒中抽離,她回過神來,似是随口問道:“這屋子的原主人是何人?公子可知她現下在何處?這畫眉鳥精巧絕倫,我想,還是物歸原主更為妥當。”
聞言,秦燼陽面色一凝,但轉瞬間,他又恢複一貫的從容淡然,輕描淡寫道:“不過是個下人,現下已然不在萬湖山莊。日後若還發現她遺留下的物件,都放那口箱子裡吧。”
順着秦燼陽的目光而去,角落裡放着一口黑色的漆木箱子,蕭慕棉昨日便打開查看過,裡面全是青琅的舊物。
蕭慕棉微微颔首,似是突然想到什麼,繼續說道:
“說到府中下人,除了霜兒姑娘,我是一個也不識得,長久下去,難免露出破綻。不如我尋個由頭,讓金管家将府中下人名冊檔案取來,我也好早日熟悉府中情況,以免日後行事不便。”
秦燼陽聞言,眉頭微微蹙起,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片刻之後,他緩緩開:“你說得倒也在理,此事便交由你自行處理。隻是,需得小心行事,莫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萬湖山莊仆從之衆,存放名冊和檔案的書架密密麻麻排列着,占滿一整間屋子。
金流客先是精心挑選職位較為關鍵之人的檔案遞上,随後,他又依照府中衆人的不同分工,将一份份詳盡的下人名冊與檔案逐一呈上,交予蕭慕棉過目。
蕭慕棉随手翻閱着,指尖時不時停在一些名字上,向金流客詢問關于此人更為詳細的情況。
金流客不愧為萬湖山莊的管家,對府中每一個人的性情、職責了如指掌,面對蕭慕棉的種種詢問,對答如流。
蕭慕棉的手指輕輕滑過名冊,指尖再次在一個名字上停下,随口問道:“這個孫南玉是何人?為何我對她毫無印象?”
聽到這個名字,金流客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似乎是在回憶,又似是在斟酌措辭。
見一直對答如流的金流客這副神色,蕭慕棉心不禁提起來,她尋由頭要來府中下人名冊,又不動聲色一本一本翻看,目的就是調查孫南玉,此人莫不是還有别的隐情?
她眼眸微動,看似不經意追問道:“此人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金流客輕歎口氣:“倒也沒什麼大的不妥,隻是此人日日爛醉如泥,雖在浣衣房但從不幹活,小姐應是沒見過她。”
聞言,蕭慕棉皺起眉頭,語氣中帶着幾分威嚴責備:“這樣的人為何能在萬湖山莊當差?”
一向穩重的金流客面上也忍不住裂開一絲無奈:“此人是南邊來的流民,當年老爺與知府大人安置流民時,挑選了一些人帶回萬湖山莊當差,其中就有這個孫南玉。”
金流客頓了頓,接着說道:“此人來後,從不幹活,日日都去後廚讨酒喝,不給便撒潑打滾。我曾想将她趕出去,可夫人仁厚,瞧她上了年紀,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蕭慕棉翻出孫南玉的檔案,算算年紀,她入萬湖山莊時,已年過六旬,這樣的年紀,是怎麼從衆多流民裡被選中到萬湖山莊的?
似是看出蕭慕棉的疑惑,金流客說道:“聽說當初挑人時,并沒有選她,程宿說,她一直跟着其他人不肯離去,無奈之下,才将她一并帶了回來。”
“程宿?”聽到這個名字,蕭慕棉眸光陡然變得銳利,語氣亦冷上幾分,“是程宿将她帶回來的?”
“是的,當初正是程宿和商陸跟着老爺去的流民營,老爺帶着商陸先行離開去了府衙,留程宿将選中的流民帶回的萬湖山莊。”
蕭慕棉合上名冊,眉眼間突然染上一絲困倦,淡淡說道:“原來如此,她愛喝酒便讓她喝吧,左右一把年紀了,可以享的福不多了。今日我有些倦,明日我們再接着看。”
金流客收拾好案上的冊子,退了出去。
房門合上的刹那,蕭慕棉眼中的困倦被淩冽取代,當年程宿定是知曉了孫南玉的身份,才将她帶回來。或許,在更早的時候,程宿的野心和狠毒已然顯現。
日升月落,轉眼之間已至端午,點雨閣的每扇門都挂上了艾草和菖蒲。
蒸汽氤氲中,女子的身體自水中而出,驚起一朵盛放的水花。烏黑的長發濕漉漉披在肩上,玉脂般的臉頰因長時間憋氣泛着紅暈,點點水珠挂在光潔的肩頭。
與這旖旎截然相反的,是女子沉重哀痛的眼眸。
蕭慕棉裹上素衣,任萌春在她發間簪上一朵素白絹花。
“小姐,今日祭拜父母,切記不可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