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梁驚雪汗毛直豎,這清微山莊不會真鬧鬼吧。
“多謝。沒想到你看着兇神惡煞,人還可以。”聲音從頭頂傳來。
他從房梁上縱身躍下。
“再說把你扔出去,你怎麼跑房梁上去了。”梁驚雪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吓了一跳。
“我怕你帶着他們把我堵床下跑不掉,躲房梁上還能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溜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出去出去,麻溜滾蛋,把人想這麼壞。”梁驚雪擡起就是一腳。
“看張管事的态度,你這最安全。我哪也不去,”他靈活躲過,自顧自地坐下,舉着茶壺就往嘴裡咣咣灌水:“渴死了。”
“你認識他?你到底是不是這兒的人啊?他們追你做什麼?”梁驚雪也坐下了,看着眼前這人噸噸喝水的模樣,心裡有許多的疑問。
“我偷了兩個饅頭。”他用衣袖胡亂抹了一把嘴。
“兩個饅頭給你追成這樣?你偷的金饅頭?”
他把臉撇過去,不言語。
梁驚雪見他不肯多說,也就作罷,誰還沒個秘密呢?看他灰頭土臉的樣子,也不是奸惡之人。
“饅頭吃上了嗎?”
“沒。”
“我去給你偷兩個。”
“那我要包子,肉餡兒的。”他轉過身來,臉上有了熠熠的笑容。
“成。”梁驚雪歎了口氣,起身。
“哎哎哎,要四個。”他扯住她的衣袖。
“可以……”她拖長了尾音。
“哎哎哎,能再帶點别的嗎?”
“你看我還能往哪塞?”梁驚雪算是清楚他為什麼吃得下那麼酸的橘子了,感情是餓的。
“那……能塞多少,帶多少吧。”
“好,少爺~”她無可奈何,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聞言,身軀一頓,不作聲了。
比預先想的順利,清微山莊别的不說,學子要吃的管夠。但為掩人耳目,她隻帶了四個包子,兩個餅,說是夜裡當宵夜。
她回來的時候,不出意料的,人又不見了。
“神出鬼沒,像隻大狸子。”
她把包子和餅放在桌上,又給窗溜了個縫,随他去了,餓了自會來吃。
天,已經暗下來了。
他還是沒回來。
“不會是被抓住了吧?趁我走的時候來抓的?不應該啊,難道他沒把我賣出去?”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子,百無聊賴地靠在桌子邊。
思來想去心裡愈發不安,她決定出去找找。
剛走到校場附近,她便聽見那處蓬草附近,不,準确的說,是院子裡頭,傳來激烈碰撞吵鬧的聲音。
“大狸子幹架?”她心中頓感不妙,趕了過去。
關于那處,她唯一想得到的可能就是蕭影和他對上了。
她飛身而去,登上院牆,哪有什麼人影,什麼動靜?不過又是歸于一片死寂。
不可能!
剛才明明聽見兩個人的聲音!
還有什麼東西被撞翻,灑落一地。
她看着腳下院牆裡頭,萬物蒙塵,房檐下結了大片的蛛網,怎麼看也不像有人進去過的樣子。
她壯着膽子躍下院牆,站在院子正中央,握緊了腰間的青峰劍。
“何方妖魔,在此作祟。”她強撐着面子,高聲說道。
“是人,是鬼,出來溜溜。我……我不怕你。”
說完她就後悔了,哪個人好好的會對無所畏懼的東西說自己并不怕呢?這不擺明了自己是個紙老虎嗎?
她想起蕭影說的那個鬼故事,主人公被騙進去後,鬼怪正是利用他的恐懼,将他迷失在裡頭,再也走不出來。
她站在原地,掃了一圈這個院子,倒像是尋常人家的住房。堂屋,廚房,茅廁,雞棚,還有一口水井,一應俱全。若是白天,興許還能看出幾分溫馨。
等等,水井?
不行不行,水井最可怕了。她用劍指着水井的方向,哆哆嗦嗦站遠了幾步。
難道,那個聲音是從水井裡發出來的,裡面的髒東西在勾引自己過去。
“咚……咚……咚……”
水井底下傳來有規律的長長悶響,沿着井壁,疊着回音傳出來,幽遠,寂寥,陰森,孤獨。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既不劇烈也不刺耳,但像一記悶錘捶在人耳邊,回蕩,直鑽進腦子裡,如漣漪來回蕩漾,趕不走。
呼吸亂了,她搖了搖腦袋,試圖讓自己神志清醒些。她舉着劍在空中劃了幾下,後退了兩步,不慎踩到了地上伶仃散落的一個葫蘆,一個趔趄,身體失去了平衡,手在空氣中亂抓,搖搖欲墜,好在最終是站住了。
而那口井仍舊是靜靜的坐着,黑洞洞的井口,仿佛能沿着濕漉漉的井壁爬出萬千種可能,把她纏住,絞死,扯下去。
她腿也軟了,再也忍不住,抱着腦袋,提着劍,溜了。
她不敢回頭,一路狂奔,害怕萬一回頭看見個什麼面容可怖的東西攀在身上,不,萬一沒有臉呢!
喘過氣來時,已經到了房門口。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學輕功了。”她扶着門,捂着胸口狂喘氣兒。
“再去我是狗!”
“咕咕,咕。”
一隻鴿子停在她的窗沿,足上綁了條紅色絲帶,正歪着腦袋,用滴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她。
“灰灰?”她咽下一口粗氣,露出驚喜之色。
“你怎麼找着這兒的。将軍府有點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