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鴿子進了房間。
她如何不認得呢?李焉識不在府上的那些天,這些鴿子就是她幫着喂的,她還給每一隻起了名字,這隻通體雪白,隻是頭上長了一撮灰,所以她給它起名叫一撮灰。
她解開紅絲帶,一撮灰咕咕了兩聲,啄起了桌上的餅。
她攤開手心的紅絲帶,上頭寫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小字。
“李焉識又搞什麼鬼,這筆賬,我還沒找他算。”
她眯着眼睛,仔細辨認。
“思你,念你,盼複。”
“滾呐!!!”
梁驚雪一拍桌子,本來從那個鬼地方回來心情就不好,若不是今日沒怎麼吃,真是要哕出來了。
“咕咕?咕。”一撮灰撲棱了幾下翅膀,似是在抗議影響它進食了。
“沒兇你,沒兇你。”她撓了撓一撮灰的腦袋毛。
“真當自己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麼美男計。還盼複?複你爹。”
她扯下一塊長條紗布,提筆。
寫完,輕輕綁在了一撮灰的小細腿上。
“乖,吃飽了記得給我送回去。”
一撮灰戀戀不舍又啄了幾口碎屑,撲扇着翅膀飛走了。
她的目光追随着鴿子,消失在夜色裡。
“月色真美。”
樹枝把明月割成幾塊,她雙手合上窗棂。
一隻手,從夾縫中伸了進來。
“啊!”她立刻後退了兩步,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剛從院子那逃回來,她三魂早離了七魄。
“疼疼疼,夾到手了。”
窗子拉開,大狸子少年單手扶着窗沿跳了進來。
他一邊甩着手,一邊拿起餅就啃。
梁驚雪剛想提醒這個鴿子剛啄過,讓他換一個,餅已落肚。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吃着餅,不開口。
“你不說,那我怎麼稱呼你?”
“你叫我什麼都行。”他一邊順着胸口,一邊狼吞虎咽。
“你這樣忒沒良心,我救了你,還給你拿東西吃,連個名字都換不來。”梁驚雪坐在他對面,手撐着腦袋,連連搖頭,誇張地重重歎了口氣。
“那你叫我小遊吧。”他嚼着東西,猶疑着開了口。
“全名呢?”梁驚雪追問道。
“沒有全名,我隻有這個名字。”
“你為什麼不讓人靠近那個院子,是不是那個院子鬧鬼啊。”
“那不是鬼!”他激動得站了起來,噴出碎粒狀的餅屑。
“你知道?你知道!你是不是不是人啊,你像那個那個話本子裡寫的,某個藏寶處的守護靈,一旦有人靠近,就會幻化出來吃掉入侵者。你看你神出鬼沒的,多像。不過,守護靈也需要吃飯嗎?”梁驚雪說得眉飛色舞,連說帶比畫着。
“守你個頭。”他皺起眉頭,拿起兩個包子揣進懷裡,起身欲走。
“你往哪跑,不怕被逮了?”
“他們過了這個時辰,就去睡覺了。誰像你,專挑晚上到處亂竄。膽子那麼小,又菜又愛玩。”
“你這麼了解這兒,還說不是守護靈變的。你透露透露,有什麼寶藏,我去把挖出來咱倆五五分。”
“分你個頭,”他打開窗子,又停住,側過臉冷冷說道:“孤男寡女,大晚上共處一室,不合适。”
“守護靈也分男女啊?”梁驚雪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故意逗道。
她總覺着這個小遊同清微山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清微山莊也并非表面看起來那麼單純。
次日清晨。
剛從書案上睜開眼睛的李焉識被劉副尉在門外催促的聲音叫醒。
“将軍,有你的消息。好像是清微山莊來的。”劉副尉抱着一撮灰進來。
他一眼看出這紗布不是莊主慣用,那劉副尉怎麼知道是清微山莊來的?軍紀森嚴,他們是不得看自己信件的。難道,是他讓誰遞的信?是她嗎?
“怎的有心思給我遞消息?難道她遇到什麼麻煩了?”他接過劉副尉拆下的紗布。
他揉揉眼睛,展開紗布,上頭歪歪扭扭浸染開的幾個字,勉強能夠辨認。
“砍你,剁你,去死。”
劉副尉看着李焉識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拔腿想開溜。
“誰給我一個解釋?”
剛睡醒就被罵了一通,他的内心有點兒受傷。
劉副尉:“我去給您拿早飯。”
他本想發作,可轉念一想,看來她是在清微山莊過得不開心了。要不怎麼好好的罵我呢?罷了,我也有錯。把人家一個小姑娘忽悠瘸了,忽悠到那鬼地方。即便是打了招呼,日子也怕是不好過。
想起少時曾經在清微山莊度過的那幾年,早晨起來偷摸找個地方背書,夜裡人家都睡了,自己還在校場練習,真是苦不堪言。
他不知道的是,他拿的是硬核本,而梁驚雪拿的是恐怖本。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算是這些日子難得的運動了。
再等幾日,等他們走馬上任,自己便可以歇會了。
“怎麼不見仲康?”
“他去接人了。”劉副尉在門口端着早飯正準備敲門,聽到問話,直接進來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