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硯趴在桌上,喘着氣兒,腦子裡迷迷糊糊的,快要暈倒了,心裡不停地多謝小鈴铛替他分擔火力。
“你看你給人氣的。”小鈴铛一邊跑,瞅了一眼師硯,故意又激怒她。
好在,這頓飯終于是硬着頭皮混過去了。
“我,我回房間,躺會。你倆,慢慢玩。”師硯扶着桌子……門……牆,有氣無力地回了房間。
梁驚雪聽他的聲音,似乎不太開心,停下了追逐。
“完了,人家真傷心了。”
小鈴铛在一旁拱火。
“還不是你!完了,這要怎麼哄啊。”
梁驚雪給了小鈴铛一巴掌,唉聲歎氣。
“哄個錘子,你心裡坦坦蕩蕩,就不用哄。你要是哄了,他反而以為你心虛。”小鈴铛揉了揉胳膊。
“小鈴铛……”她搖着小鈴铛的胳膊。
“再多說一個字就勸分。”
小鈴铛嫌她煩,撇開她去吃飯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輾轉反側,她敲響了師硯的房門。
師硯本來胸口也疼,後背也疼,正是疼得睡不着,坐卧難安。
驚聞她的敲門聲,更覺如霹靂一般。
“師硯,你睡了嗎?”她語氣還算溫柔。
他決定裝睡。
“睡了就給老子醒。”她嘭地一聲,一腳踹開房門。
“你以前裝睡的時候,我不是這樣對你的啊……”
他心裡苦不堪言,五官都快擰在了一起。
“怎麼了。”
師硯拿被子捂住臉,雖然她看不見,但是他怕看見她那張質疑的面孔,還是蒙着安全些。
“雖然小鈴铛說相信你的人不必解釋,但是情侶之間,還是該坦誠以待。我與李焉識之間沒有婚約,之前騙你,是因為怕你是個登徒子,讓你知難而退。我和他之間,相識也不過月餘,他待我或許是一片赤誠,或許是虛情假意,但我無意,也從未與他有過任何關系,這就是我的解釋。”
“我信,我信,你先回去吧。”
師硯可太信了,此刻他隻希望她能早些離開,以免自己露出破綻。
“你這是要趕我走,你不信我。”
梁驚雪聽他如此敷衍,便在床邊徑直落了座。
“阿驚,我信啊,真信啊。”他的聲音從被子裡悶悶地傳了出來。
“你在嘲諷我。你覺得他怎麼可能放我走對不對。”
梁驚雪扯着被子,有些急了,企圖把他扯出來。
“我真的信,他是個好人,他放你走沒什麼不對。”
他在裡頭硬是拽着被子不放,還不忘為自己開解。
“你在吃醋,你在陰陽怪氣。”
梁驚雪停了手,卻沒放開。
“我沒有,我就是想休息一會,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師硯耐心地解釋道。
“早上臨走你還活蹦亂跳,這會兒就虛了?我不信,我給你搭個脈看看。”
她又扯着被子,試圖戳穿他的謊言,盡管她并不會搭脈。
“不必不必,就讓我自己待一會吧。”
師硯躲在被子裡裹緊了攥緊了,幾乎是懇求道。
“你這是要跟我分手?”
梁驚雪松手起身,心裡有些苦澀,師硯從未這樣待過她,既沒有紅過臉,也沒有遮掩躲避,從來都是坦然直面。
“我,我沒有啊,我就是累了,睡會而已。”
師硯此刻渾身上下痛得要命,還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你睡吧。我走了。”
她有些心寒,扭頭就走。
他覺出不對,哪有變臉這麼快的,當即彈跳起身正色道:“突覺神清氣爽,困意退卻,夫人有何指教?”
“陪我出去溜達溜達,消消食?”她莞然一笑。
“遵命。”
這輩子,再也不撒謊了。
他被她牽着,渾渾噩噩,形容枯槁,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遊蕩在長廊上。
“天這麼冷,回房吧咱們。”
“師硯,你這沒小白臉的命,怎麼還得了小白臉的病啊。你現在正是恢複階段,該好好出來鍛煉鍛煉,我教你打一套拳吧要不?”
“女俠饒命啊,我全都招……”
他一手摟着柱子,不肯再走一步,他私以為梁驚雪定是認出自己了,這是在折磨自己,要自己的命。
事到如今,要殺要剮,随她的便吧。
“招,什麼招?看招?那我便打套拳給你瞅瞅?”
“好好好。”
他瞬間活了過來,靠在柱子上,暫且得以喘息。
“今天教你個簡單的。這是我師父教我的摸魚十八式。”
“好,好,好,看看咱師父的本事。”他耷拉着腦袋,靠在欄杆上,終于喘了口氣。
“第一式:神遊天外,坐定冥想。”她雙手合十,沉心運氣。
“第二式:左右閑逛,前後八卦。”她步伐清奇,出拳刁鑽。
“第三式:帶薪蹲坑,一日三次。”她蹲下掃腿,貫拳錘爆。
“第四式:耳聽八方,手速要快。”她翻騰而起,收拳自若。
“第五式:假裝很忙,出其不意。”她身形一晃,百虛一實。
“……”
“師兄,你都教了這祖宗些什麼啊……”
他生無可戀,氣都歎不出來了,直抱着柱子哐哐撞。
兩聲鳥啼從院牆外傳來。
一個人影,在屋檐上四角天空的一隅,露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