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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青樓再會,小李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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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八街十六号。

夜深,斑駁月色漸漸被濃雲隐去。

坐落于民宅區邊角的西八街十六号一片寂靜。她熟練地躍上牆頭,貓着身形,向裡頭遠遠望去。

四至皆是一排排新植下的茂密高樹,整座宅子除了往來的腳步聲,并無其他動靜,與往常的民宅看不出有何不同之處。

她是尾随而來。

半個時辰前,金風客棧。

自那日之後,她與戴黔便幾日未曾照面。一個紮進鋪子裡夜半才歸,一個背着行囊走遍夢粱,半點過往亦遍尋不得。

待她歸來,卻見戴黔屋内燭火未熄,一時計上心頭,決心再加把火,一鼓作氣将他氣回洛京。

她蹑手蹑腳靠近,門還未敲響,卻聽得裡頭隐約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

她心生好奇,俯耳貼門,聽了還沒兩句,登時怒不可遏,重重一腳踹開房門:“姓蕭的,把我賣了這事我還沒找你掰扯,你竟然還敢找上門!還教他怎麼泡妞?我今天不把你捅個滿地撈腸子,我就不姓梁。”

落入眼前的,蕭影正單膝下跪牽起戴黔的手,嘴裡剛說到:阿驚,大海有多深,我對……

若是沒有添上她的名字,她定當捂臉露出姨母笑,道一句你倆繼續。

可此刻她五内翻湧,心生惡寒,登時拔劍,上前兩步就砍,戴黔撒開他的手,慌張攔在中間:“别沖動别沖動,他說的我一句沒記住,等于他沒說!”

蕭影倒是絲毫不懼,依舊嬉皮笑臉坐去一邊:“怎麼着,聽說你又喜歡上一個姓顧的,我來下注不行?這注下對了,買大點兒,以後才有酒喝。”

“你拿不拿我當人看!老子是你賺錢工具是吧。”她踩上凳子,推開戴黔,劍直指蕭影頸項。

“沒有沒有,蕭兄沒有這個意思,驚雪你誤會了。”戴黔再度擋在蕭影身前,拼命拉架。

“那他什麼意思!”她想起蕭影五十兩便将自己賣了,拔劍的手微微顫抖,聲色俱冷,“姓蕭的,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安排我的人生!我喜歡誰,同誰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别說你,就算是我爹來了,馬不喝水強按頭的事兒我也不會答應。”

“我梁驚雪不是你們養的小貓小狗,給口吃的,你說什麼我都聽從順服,馬是會尥蹶子的,再溫順的狗,逼急了也會咬人。”

蕭影倒是泰然自若:“你這就錯怪為師了。我既然押了戴黔小兄弟的注,那打擂台之前,提前透露一些内幕信息,算不上犯天條吧?來,喝口茶,消消火。”

他愈是這般風輕雲淡,怡然自得,她愈是怒火沖天,咬牙切齒。

她罵得口幹舌燥,一口飲下,抹了抹嘴,将杯子重重拍碎在他眼前,惡從膽邊生:“我告訴你,蕭影,我就是喜歡那個姓顧的,你就算透了個底兒掉,也改變不了我的心!”

那日一見實則并未叫她鐘情,讓戴黔去尋他,不過是好不容易遇着個大殺器,借機讓戴黔知難而退。

自己是背負身世,浪迹江湖的人,怎能困于四角天空?而他亦是身負家族重擔之人,更不該為自己所累。

可如今竟然連蕭影也偏幫着他,勸自己金盆洗手,她不由得火大。她苦苦習武多年,不是為了提升身價再斂去光芒,為他人洗手做羹湯。

而面前這個勸誡自己之人,竟然還是手把手傳授自己武藝的師父。她以為,他太不了解她了!

“那姓顧的,誰啊?這麼行嗎?”蕭影皺着眉低聲問道。

“長得還行……”戴黔聞言,實在心傷難耐,卻也側過臉去貼近,小聲解釋道。

“有我行嗎?”蕭影挑起眉,又複問道。

“那還是你比較行。”戴黔小聲道。

“少在這商業互吹,他比你行多了!行你八百個來回帶拐彎!”她的劍刃閃爍着燭光,微微傾斜,一道光晃過他的雙目。

“這麼行啊,那行,牽出來溜溜?”

蕭影揉了揉眼睛,依舊是那副不羁賤樣,眉眼帶笑問道。

他心甚慰。

他想着,若那姓顧的是個正經人,也無甚不可。什麼财富家世,年齡美醜都不重要,隻要不是萬惡之源李焉識,他心裡這塊石頭就落了地。

“行,你等着!等我帶他回來,行不死你!”她冷哼着決然點頭,利落收劍,打戴黔的窗邊忿忿一躍而下。

可剛走出去沒幾步,她便踟蹰不前犯了難,全沒有剛才的幹脆爽快。

論放狠話自己是有一手,信手拈來,可這談戀愛……自己母胎孤寡啊。無妨無妨,也不用真的談,隻要能配合着忽悠走這兩個人便是。

可是……人家是将軍府的将士,公務繁忙,怎好打擾?況且,這好好地讓人家來幫忙演一場戲,人家能答應嗎?

要不,出錢吧,誰跟錢過不去啊?

她摸了摸荷包,心下又犯了難,這仨瓜倆棗,夠買人家來演戲嗎?要不,短租一個時辰的吧……

想着想着,便也磨蹭到了将軍府門外。她站在巷道分叉的街口,望着那沉重的大門,原地徘徊。

敲門直接找?太唐突了,而且被當衆拒絕會很社死吧。

掉頭回去,無功而返?定會被那二人恥笑,這以後還能翻身?

正值猶疑糾結之際,身後的偏門傳來輕微的吱呀聲。她條件反射,做賊似的閃身躲開,隐入牆後,又伸出腦袋偷偷窺探。

隻見兩人自門内鬼鬼祟祟摸出,待出了街巷便神情自若,一身便裝,一身酒氣,仿佛隻是平頭百姓酒足飯飽後悠閑溜達一般。

還好沒被發現,她舒了口氣。可,那兩個人的背影怎麼看着……那麼眼熟?

她狐疑着淩空而起,踏着屋頂青瓦尾随而去,終于在西八街街巷的轉角,看清了二人的面容。

雖然換了裝束,今日一身绛色雲錦袍,又佩上了雕琢繁複的玉冠,上唇還貼了胡子,手裡撚着把折扇,腰間别着鑲金綴玉的長長腰佩,很是富貴逼人,可這眉眼難改,她又如何不認得呢?

而他身畔之人,正是那日在靈堂抱着牌位哭嚎的那一位。

她心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今兒這對象你不處也得處。

剛想追上前,同他商議一番,能否分期付款,買他一個時辰,卻扭頭看見他進了那處民宅,兩人勾肩搭背,歪歪斜斜,腳步淩亂,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她撓了撓後腦,怎麼感覺這倆人的架勢不大對勁呢。門口站着的那兩個,也不像家仆,這誰進自己家門還得先對暗号?

隻是這兩人進去之後便沒了影,視野被茂密的高樹阻擋,根本看不出去向了何方。

她心下暗暗覺出不對來,就這一會兒,根本不止他們兩個進去啊。這是誰家舉辦的筵席?這個點兒……難道吃宵夜?

對!這夢粱就是夢粱。夜間經濟搞得好,還是自己太山炮。

不管,總之今夜一定要見到他,拉回去,好好滅一滅蕭戴二人的氣焰。

她尾随着幾人,佯裝着若無其事地大搖大擺走進去。還沒到門口便被果斷攔住。

“哎,你幹什麼的?”那人觑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擡手便要趕。

“我來……找人的啊。”她坦然自若。

“來我們這都是找人的,可沒女的來找人,你走錯地方了。”

她皺起眉頭,不樂意了:“女的就不能找?你歧視女的?”

那人恍然大悟,點點頭:“哦~原來如此。隻要有錢就可以找。”

她心想:找人還得先給錢買通小厮?這什麼規矩?罷了,反正也得分期,出點兒血就出吧,夠首付就行。

于是從荷包裡摸了兩塊,道:“剩下來的我得留給我找的那位,你倆就這些了。”

那人接過銀子掂了掂,雖嫌少,卻依舊笑嘻嘻道:“先對暗号。上句:船到橋頭自然直。”

“錢到花時方恨少。”她蹲在牆頭時早已聽得一清二楚。

“裡邊兒請,我給您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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