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安最先應下:“公主聖明。”
連王正安這個最有資曆的都發話了,雲厲和甯安侯也沒再說什麼。
衆人告了安,陸陸續續地離開重明殿。
重明殿外,甯安侯和雲厲依舊是互相看不順眼。
甯安侯瞧不起雲厲一副自視清高的做派——不過是個先帝為了打壓他們世家而扶起來的一枚棋子罷了。
雲厲也瞧不起甯安侯的世家子弟做派——高傲個什麼勁?
不過兩人好歹還有些分寸,沒有真的在宮中動起手來,互罵了幾句便一左一右地走了。
林魏然多留了一會,将宮中可能有細作一事告知了楊靈允才離開,出來時便看到這兩人怒氣沖沖地離開的身影,輕歎一聲,擡腳往甯安侯離開的那個方向去了。
隻是他出宮後沒看見甯安侯,卻看見了王正安。
“王相。”
“林太傅,”王正安面上還挂着和藹的笑容,看林魏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器重的後生,“林太傅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啊。”
林魏然微笑着謙虛了幾句,剛想着找個借口離開,卻又聽王正安道:“隻是林太傅到底是陛下的老師,與公主太過親密,難免惹人誤會不是?”
他是來敲打自己的。
林魏然微微眯了眯眼,收斂了笑容,淡淡道:“王相言重了。如今陛下年幼,公主輔政,公務難道不向公主彙報,隻向王相彙報嗎?”
王正安似乎沒感覺到林魏然言語中的冷意,依舊笑眯眯道:“那自然得向公主彙報。不過陛下早晚是要親政的,林太傅還是得早做打算呐。”
他言辭懇切,當真在為林魏然考慮。
林魏然沉默片刻,平靜道:“我做事隻求無愧于心。”
“是嗎?”王正安語帶深意,“那就希望林太傅能堅守本心,從一而終。”
說吧,他率先離開。
漸漸遠去的背影有些佝偻,在強烈的日光下也變得模糊不清。
連帶着過往一起模糊在無數的鮮血、死亡和政權交疊間。
他忽然想起來——八年前,他與宣和的賜婚即将下來時,太子府中,王正安笑眯眯地說,日後你兩成婚,老夫我可要當見證人呐。
當時的日光也如今日一般璀璨。
不過林魏然這點細膩心思并沒有傳到重明殿内,楊靈允在重明殿内坐了很久,翻出一封略有卷邊的信,摩挲許久卻也沒打開,隻是讓楊言叫來了安樂。
信就這樣被放到一旁,信封上“臨安長公主親啟”七個字,寫得張揚大氣。
若安王在此,一定會認得出來——這是他母妃,雲貴太妃雲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