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我怕!”
聲音裡夾着一絲焦慮。
“明天就要見人了,我緊張得睡不着……”
魏如青由得她爬上|床,硬擠在她旁邊蜷縮着躺了下去。
她輕輕地刮了下小姑娘的鼻頭:“你在自己家見客人,有什麼好緊張的。”
阿蘭:“我就是緊張嘛!”
蓋上火折子,屋裡又恢複了黑暗,魏如青噗嗤笑了聲:“明兒誰要是埋汰你,你就跑到他床邊上裝鬼,吓他!”
“姐姐!”阿蘭懊惱得使勁兒拱她,“你怎麼還取笑我呢。”
“我的天,你可差點兒沒把我吓死。”
“有那麼像鬼嗎?”
“太像了。”
阿蘭:“……”
魏如青笑了聲:“好啦,睡覺!明兒我陪着你,有什麼好緊張的。”
阿蘭抱緊她的胳膊,乖乖躺好:“嗯,我今晚就在這兒睡。明天姐姐可要幫我。”
魏如青:“放心吧。”
不過是簡單的兩句話,就安撫住了阿蘭。小丫頭似乎格外的信任她,靠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可魏如青忽然沒了瞌睡。
明兒是個重要的日子,賓客上門不止賀壽,還會留意着大姑娘。而有些人見不得大姑娘好,又怎會讓她明天順順利利。
咬人的狗不叫,這半個月來,二姑娘未免太安靜了。
……
“啊!這衣裳怎麼髒成這樣了呀!”
一大早的,果然出了狀況。
蓮兒扒拉着衣裳,眼睛都急成了鬥雞眼兒:“壞了,難道是被耗子爬過……這、這還怎麼穿嘛!”
昨晚上裙子還好好的,放在衣桁上備用。今兒早上一看,那裙子上竟多了好幾處髒印子。衣裳是淺淺的粉色,可一點兒髒都藏不住,根本就不能穿了。
阿蘭本就緊張,這下快急哭了:“怎麼辦啊!”
這套衣裳,蔣夫人提前了兩個月叫人裁制,前後修改了兩次,特地繡的是并蒂蓮,有特殊的寓意。
二姑娘那套是一樣的。兩姐妹今日的裝扮,差别隻在于首飾和鞋子。若大姑娘換了别的衣裳穿,甭管怎麼解釋,都會使人覺得大姑娘沒規矩,心眼兒多。
洗已經來不及了,偏長輩院兒裡已派人來催,說老夫人那邊老姐妹來得早,已經聊上了,讓姑娘快些收拾好去見長輩。
阿蘭一緊張,把喝下去的粥水都全吐出來了。
“姐姐,我肚子好難受啊。”小姑娘全沒了主意,捂着肚子縮在椅子上。
魏如青提起衣裙,看着那上頭難以洗淨的污垢,眉頭皺緊。她早就猜到有人可能在今日給大姑娘使絆子,但委實沒想到,對方手下得這麼快。
這髒污不像是耗子爬出來的,但現在并不是較真的時候。
她短暫地思考片刻,胸口一提,突然開口:“你信我嗎?”
阿蘭茫然地點頭:“信啊,我最信姐姐了!”
魏如青:“那就先把衣裳穿上。”
阿蘭:“可是它這麼髒。”
魏如青:“蓮兒,你去院子裡點上三炷香。”
蓮兒:“啊?”
方媽媽推着蓮兒出門:“哎呀,叫你點香就點香,愣着幹什麼。”依魏如青的話,趕緊幫阿蘭穿衣裳。
臨到要出門,老夫人那邊又來人催了一次,說二姑娘都已經到了,大姑娘再不去可就太失禮了。
前頭的熱鬧聲已隐約傳到了後院兒,今日來了好多人呢。
阿蘭緊張地捏着魏如青的手,一起走出院兒門,許是忐忑的緣故,先前學得好好的金蓮步,竟又走得怪怪的。
魏如青拍拍她的手:“出了院門,我就不能随便開口了,萬事都得靠你自己。我方才教的話,姑娘可都記住了?”
阿蘭緊張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魏如青:“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想要日後不被欺負,今兒就給他們看看好。”
阿蘭緊張得打嗝。
魏如青:“你若表現不好,夫人惱了,說不準可就趕我走了。”
阿蘭被戳到要害,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嗯!”
憋了兩口氣,很快不打嗝了。
兩人走到老夫人院兒門口,還沒進門,裡頭的談笑聲已飄入耳朵。
阿蘭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主動放開魏如青的手,擡首挺胸走進去。
進了屋子,舉手投足間無任何錯漏。隻是,那屋裡十幾雙眼睛看着她,先是一愣,接着交頭接耳起來。
倒是奇了,出來見賓客,裙子竟髒得不像樣,這成何體統。
鄉野間長大的丫頭,果然還是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