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無子,膝下僅有兩位公主,當今聖上是她将宮婢之子抱到膝下撫養,母子關系一般,該有的尊榮還是會有,但是感情說深也深不到哪去,當年為了攔下廢後召書太後得罪了皇帝,不過,要不是她攔着,元晗爍就算不上嫡皇子,後來更是悉心教導,所以祖孫倆關系不錯。
元晗爍擡腿邁過門檻,溫袅緊跟在他身側一起進入正殿明堂,悄悄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主位上坐着年老的太後。
太後滿頭白發,發髻簡單,額前圍着一條紅色鑲翠的抹額,不苛言笑,溫袅偷看時被她抓了個正着。
太後皺着眉頭冷哼一聲。
溫家雖說忠于皇帝,從不站隊,但是在對兒女的婚事上犯了糊塗,被皇帝不喜,尋了個機會指婚給她養在膝下的爍兒,還順帶惡心了一把皇後,打壓了皇二子,皇帝雖然喜好美色,但也沒被美色糊弄。
她雖然不喜溫家女,但是爍兒認可,她能說什麼。
太後心思幾轉,視線掃過三支金光燦燦的步搖,啧啧,還親自簪發。
身邊侍候的人也機靈,沒等太後發話就準備好了拜毯,捧來熱茶。
“孫兒給祖母請安。”元晗爍跪下的動作毫不含糊。
溫袅自然照做,恭恭敬敬跪下去,溫聲道:“孫媳請皇祖母喝茶。”
太後不甚滿意這門婚事,備的見面禮有些敷衍,又看元晗爍嬉皮笑臉滿不在乎的模樣,瞪了他一眼,接過溫袅端過來的茶盞,囑咐一些諸如夫妻和睦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這才慢悠悠抿一口茶,然後将茶盞放在高幾上。
“賜座。”
她聲音頗有些虛弱,精神也不怎麼好,眼底有倦色,身後有個大宮女替她輕輕按摩肩頸。
兩人謝了座,在小錦凳上落座。
這時,太後發現溫婌妃的宮女跪在門邊,納悶問道:“婌妃娘娘這是擔心我老人家為難她侄女派你來的?”
香杏趕緊磕頭:“回太後,婌妃娘娘是看三皇子妃身邊沒有侍候的人才派了奴婢跟着。”
“溫家竟如此怠慢我孫媳?”
眼看太後有發怒的迹像,元晗爍起身蹲到她腳邊,像小時候親近她那樣,靠着她的膝蓋,“皇祖母,是我嫌那兩個丫鬟不懂規矩,笨手笨腳,說幾句就吓暈過去,太沒用了,孫兒還想着皇祖母均兩個手腳麻利的到清和宮。”
他的聲音清越,模樣又好,太後那麼多孫兒當中他膽子最大,能讓她享受天倫之樂,然而前世,她在一年後病逝,如今元晗爍當然不想重蹈覆轍。因此想要兩個宮女既方便新婚妻子,也方便傳遞壽康宮的消息。
太後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沒說話。
溫袅哪裡敢在夫君蹲着的時候她坐着,也蹲到太後另一邊,大着膽子替她揉捏小腿,輕言輕語,“孫媳的錯,身邊人膽子小,初入宮城怕沖撞了宮中諸位貴人。”
聲音既軟且甜,太後起初有些不快,但是經她小手一揉捏,小腿麻痛的感覺減輕大半,“沒聽說你還會按摩通筋。”
元晗爍也側頭看她,不過太後神情舒緩,倒沒懷疑她胡亂表現。
“孫媳自幼身子弱,幼時多病,跟着一位老嬷嬷學的,平日裡自己給自己按。”溫袅應對得體,淡然回答。
她除了喜歡種東西,還喜歡看些雜書,平時在小院裡勞作,與自己的丫鬟互相捏腳通筋,自學成才,算是從實踐中總結經驗。
太後雖然瘦,但身量頗高,平日裡久坐不動,又一直端坐着,腰腿麻痛是正常。
“小小年紀,你倒是有心學這一手。”太後面色可見緩和,對她沒有了剛才的不滿。
“皇祖母不嫌棄,孫媳天天給您按。”溫袅乖巧地彎了彎眼睛。
她雖與溫鳳長得一模一樣,脾氣性格可不同,氣質自然就不太一樣,令人看了莫名心緒安甯。
太後不是沒見過溫鳳,隻不過不熟悉,所以沒懷疑,隻覺得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從容貌上看,兩人倒是般配,新婚燕爾就能如此默契,這樁婚事沒讓她那麼難受,“你看中哪個點走就是。”
“謝皇祖母。”元晗爍開心地跪下磕了個頭。
“行了,難得你父皇讓你歇着,這大半個月你不在宮裡,都跑了哪些地方?”太後也知道他被皇帝支使到各地辦差,忙得很,偏偏不能以皇子身份行走人前,其中的危險困難可想而知。
看着病中還在為自己操心的老人,元晗爍心中一暖,“去了趟涼州,這次順利,沒出什麼事。”
需要他出手的隻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皇帝舍不得自己的暗衛就派他出去。
“可有受傷?”太後仔細打量他,見他臉色蒼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臉色怎麼這麼差?”
“皇祖母,昨日是孫兒的花燭夜,差些怎麼了?”元晗爍手掌按在她手背,“倒是皇祖母又瘦了,這次我回京帶了個名醫回來,懸絲診脈是一絕,涼州一帶往南都稱他神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