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出韓彰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兩個兒子,兩人開始還不願意開口,他們在佛堂鬼鬼祟祟最先被親軍衛拿下,一開始還一口咬定什麼都沒看見,後來才供出韓彰,吏部侍郎與許家有着七拐八繞的關系,怕他們胡亂攀咬,刑部還多方查證确認,他們當日見到的人确實就是韓彰,除了他們,還有幾個宮人也看見韓彰往那邊去。
韓彰被冤枉,有口難辯,心裡憋屈得很,又不敢反抗自己親爹,當着江恒的面被拉去房間關起來。
韓連暗歎了口氣,當日什麼情況他一清二楚,韓彰确實一直在他身邊,但是,那麼多人證都看到他,事有蹊跷。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他思來想去沒想出個頭緒,在房外走來走去。
“祖父,你也不相信我?”韓彰趴在窗台,隔着從外面鎖起來的木窗委屈發問。
韓連最疼愛的孫子就是他,當然是相信他的,但是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被人收買做僞胡亂誣陷,人證中也不是隻有吏部侍郎的公子,還有佛堂的僧人,皇帝身邊的内官,還有兩位死者的婢女。
韓國公首先想到有人能假扮韓彰。
“你先别急,等我查出來是誰扮的你再說,你爹也是做戲給人看,我們韓家什麼風浪沒遇到過,這樣的技兩能瞞得過聖上?”
皇帝雖風流但也是聰明人,不會不清楚其中的貓膩。
“可是祖父,三殿下還等着我給他辦事呢。”他收了那麼多東西,不辦事心裡不安。
想起他被困在清和宮出不來,這事八成是沖着他去的。
“你們幾個私下搞什麼大事也不給我透個信,簡直胡鬧!”韓連一聽他提元晗爍就氣得胡子都翹起來。
好端端的不打聲招呼就把韓家拖下水。
韓連有自己的考量,支持元晗爍當然比支持太子好,可是如今争位風波愈烈,稍一不慎就萬劫不複。現在就算是他想從漩渦中脫身,别人也不讓了。
沾上白家準沒好事。
韓國公在苦惱自己過早被拖下水,而承平候府,一道黑衣身影匆匆出現在窗外,剛歇下的承平候聽到動靜,起身披衣查看。
“候爺,我家相爺有請。”黑衣人戴着面具,說話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噪子被燙壞了似的。
“許相?”掌燈時分接到消息,太子也被誣陷,許家正在瞧頭爛額,原因是有人看到太子與兩位死者在樹後說話。
不過,自從聖上賜婚以來,他與許慎已經不再是同盟。
“候爺随我去看看便知。”那人轉身就走。
今夜,京城裡權貴高門都徹夜難眠,唯有壽康湖上,随着水波逐流的小船歲月靜好。
溫袅坐在小幾後,看了好一會兒月亮,這時候眼睛發澀,還犯困,看着遠遠的岸邊,也不知道元晗爍要帶她去哪裡。
他們已經沿着壽康湖遊了三圈。
月光很好,圓月映在水中,湖邊夜景盡收眼底,起初她是興奮的,她還沒見過這麼大的湖,但是看了一會兒,她發現她怕水,看着平靜的水面總害怕跌進水裡。她不會凫水,平靜水面之下對她來說是十分神秘的存在。
她都不敢往水中望去。
“喝杯茶,很快就能看好戲了。”元晗爍親手煮茶,茶香飄蕩。
“什麼好戲?”溫袅勉強睜大眼睛。
元晗爍下巴微擡,示意她朝湖心看過去。
壽康湖上有座湖心島,以那座島為界,另一邊是坤和宮。溫袅還沒看出什麼來,正想開口問就看到兩道身影掠過水面,急速往湖的另一邊竄去,結果被埋伏在暗處的親衛攔住,不一會,刀劍争鳴聲傳來。
“那天跳進湖裡的刺客。”元晗爍倒了杯茶遞給她,“那天你不是害怕嗎?現在還怕嗎?”
原來是為這才帶她來遊湖,溫袅沒來由的有點開心,“我才不是怕他們。”
轉瞬想到當時情形,溫袅尴尬得無地自容,借着喝茶平複心情,雙手捧着茶杯,不敢擡頭看她,睡意也沒了。
“以後還會有很多刺客。”元晗爍垂眸看她頭頂的小圓髻,“你怕不怕?”
月光下,溫袅長睫微顫,潔白的額頭被月光鍍上一層清冷的瑩光。她像月下一株昙花,美好甯靜,即便像元晗爍這樣殺伐果斷的人也不忍看着這樣的美好事物調零。
他雖能護着她,卻不能阻止她見至親家人,若是她知道她的姐姐想讓她死該多難過。
溫袅搖了搖頭:“我相信殿下能把他們打跑。”
他這麼厲害,一柄折扇就能把那些刺客逼退!
很奇怪,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在他身邊就一點都不害怕了。
喝了茶,睡意也飛走了,溫袅端正坐好,笑眼彎彎地望着元晗爍,“殿下,你喜歡什麼花,我在庭院給你種,種很多顆。”
溫袅就是這樣,沒什麼憂愁煩惱是美麗的花朵不能解決的。她很樂意給有好感的人種花。
“花?”元晗爍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有關注過風花雪月,他沒有特别喜歡什麼花,隻有小時候,元後喜歡水仙,身上也總帶着水仙的香氣,可惜,她死時,手裡拿着一朵水仙,蒼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和纏在她脖子的白绫繡着的水仙模樣那麼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