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江城的天氣又變冷了。

折磨了所有人的保研終于落下了最終帷幕。名額有三個，金钰去了沿海城市一所985，戚天去了北方一所985，還有一個名額輪到了另外一個女生。

原先争得頭破血流的韋真和曹康裕這對死對頭，一個自己挂科導緻失去名額，一個成績太差沒輪到他，兩個人到最後什麼也沒得到。

黃懷予申請已經交上去了。最近也完全沒課，所以這段時間變得非常閑。

楚恒重新爆火以後基本已經成功轉型到創作歌手，收入很大一筆都來自于版權和代言商演，他直接跟梁吟東說任何綜藝都不接，空下了許多時間，所以基本都在江城住着陪黃懷予，有通告的時候就兩地飛。

兩個人剛複合不久，楚恒是在太纏人，每天都誘哄想讓黃懷予直接從學校搬出來，搬到江城勝家酒店住。

黃懷予拗不過他，想着能住高檔酒店也不錯，還是決定搬了。

臨走前一天她和蘇琬在學校裡吃完晚飯，想着馬上就要搬出學校了，一個人在學校周圍慢悠悠散了一會步。

南門旁邊是一條小巷子，各種路邊攤小店混亂龐雜，還有好幾家按摩店理發店，人流也很多，來來往往顯得很亂。牆上貼着各種各樣的傳單，牆角髒兮兮的地面上還有小卡片，黃懷予掃了一眼，“青春按摩店，美女技師應有盡有”，皺了皺眉，沒理，繼續往前走。

黃懷予平時很少來這裡，她買了澱粉腸慢慢吃着，本來正在欣賞天邊的落日，突然眼神一滞，看見前方的小巷子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裡面走出來。

那人又矮又瘦，竹竿身材，低着頭，嘴角叼着一支煙，像街邊的小混混。

——正是韋真。

他臉頰瘦得凹進去，面容頹喪，眼神渾濁，從小巷子裡一言不發地走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短裙染着橙色頭發的女人，那女人喊着什麼“給錢”，韋真低着頭裝沒聽到，腳步飛快，叼着煙走遠了。

那女人氣得一跺腳，轉身就回去了。

黃懷予心裡一動。她走進那個小巷子。彎彎繞繞，道路狹窄崎岖，空氣裡充滿潮濕的味道。裡面許多家小店并排而立，她一家一家地尋找，最後停在了一家店面前。

往裡面看，剛剛那個穿着短裙染着橙色頭發的女人正在裡面，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擡頭一看，上面的招牌，五個大字，“青春按摩店”。

……黃懷予腦子裡轟地一聲。

也許是她站在門口太久，那個橙發女人終于注意到她，擡起頭來，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妹妹，走錯地方了。”

那女人以為說了這句話，門口站着的這個年輕姑娘就會走，卻沒想到那小姑娘沉默一會，居然一步步邁進了店裡。

“姐姐，你好。”

“剛剛那個男生。矮矮瘦瘦的，你追出去讓他給錢的男生。”黃懷予盯着橙發女人，一字一字問，“和你是什麼關系。”

那女人皺了皺眉，她完全不想回答這問題，此刻隻想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轟走。

但是她剛剛叫了自己一句姐姐……女人扁了扁嘴，抱着胸，沒好氣地回答道，“跟你沒關系，少打聽這些事。”

黃懷予抿着唇，一直看着她。

她注意到黃懷予一直盯着她的目光，覺得有些怪，嗤笑一聲，“咋了，那是你男朋友？”

“哼。”她站起身，“你别以為你們是情侶就怎麼樣了啊，我一年能見到多少說自己是女朋友是未婚妻是老婆的過來找我要說法，我他大爺的能有什麼說法，回去拴好你們自己男人的褲腰帶去，少來在這鬧事。”

話說到這地步上，黃懷予心裡幾乎已經可以百分百确認了。她呼出一口氣，問，“姐姐，他欠你多少錢？”

她又喊了一聲姐姐，那女人本來臉色很臭，卻還是哼了一聲，露出一個有點無奈的表情，“加在一起快三千了。咋了，你還要替你男朋友還啊？冤有頭債有主，你趕緊跟他分手吧。”

……這還是位熱心腸的姐姐。黃懷予已經徹底轉變思路，幹脆坐下來，擡頭看向那女人，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仇人。”

黃懷予頂着那女人越來越疑惑驚訝的眼神，慢慢地說，“我想跟你确認一件事，就是，假如他來你這裡的事情被舉報了，你會被影響嗎？”

“……”那女人狠狠噴出一口水，又狼狽地擦掉，“你是江城大學的學生吧？你們這些高材生小妹妹，真是不一般，說話還真是直接。”

她放下水杯，很是風輕雲淡地笑，“我今天看你合我眼緣，幹脆跟你說實話。這家店能在江城大學門口開這麼久，也是有原因的。我這裡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江城大學的男大學生，很多一個個出去還人模狗樣兒的被你們叫學長，什麼獎學金什麼三好學生都拿過。”

“至于我，我在這一片的警察那裡都算N進宮了。你跟我的客人有任何愛恨情仇，都跟我沒關系，我都不會受多大影響。”

得到這個回答，黃懷予低下頭，握緊拳頭，心髒激動地砰砰跳。

“你今年多大了？應該才20左右吧。真年輕啊，考上了這麼好的大學，真厲害。”她目光落在黃懷予身上，眼神突然變得悠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聲音有點低，“妹妹，你以後肯定很有出息，就算以後再淪落，都别學我到這種地步，啊。”

黃懷予站起身來，“謝謝姐姐。”

這聲姐姐像是又把那女人叫得心情變好了一點，她往後一靠，沖黃懷予狡黠地伸伸手，“小妹妹，再告訴你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