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肖和流笙坐着閑聊。
“你的小狐狸真的好漂亮啊,它有名字嗎?”秦肖肖真心誇贊,眼睛還在戀戀不舍地看被流笙抱回去的小狐狸。
流笙淺笑,溫言說:“我之前養的狐狸叫‘布魯’,後來它死了,這隻沒有名字,所以我也叫它‘布魯’。”
“啊……”秦肖肖沒料到友好的談論寵物的話題都能踩雷,隻能讪讪道,“它們的壽命真是短暫。”
流笙笑笑,不言語。
秦肖肖又道:“這處宮殿真漂亮啊,修它的人一定廢了很大功夫吧?”
流笙跟着她一起環顧周圍,輕聲回:“這是我父皇為我修的,我生來體弱,不能出門去,他怕我無聊就給我修了最漂亮的宮殿。”
但一個人住在這麼漂亮的宮殿,還是很無聊啊。秦肖肖覺得自己又踩雷了。
秦肖肖眼睛半阖,有些許落寞,她道:“我的父母也是一直想給我最好的東西,隻是……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流笙眼眸微動,似是終于提起興緻。她認真道:“父皇告訴我,隻要誠心誠意信仰着神明,神明就能滿足我的一切願望。幾日後的祭典,神明一定會來的,你要試試向他傾訴你的願望嗎?”
秦肖肖轉着茶杯,牽起嘴角笑笑,“可那是你們的神明啊,為什麼要聽我的訴求?”
秦肖肖想自己一個無神主義者,真見到了【不明生物·神明】,會覺得十分恐怖吧。
流笙的面上是不贊同,她湊近了些,眼睛盯着秦肖肖,執拗地說:“神明能聽見每一個人的心聲,當然也包括你。”
少女神情認真,秦肖肖被震了一震,突然她笑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秦肖肖道:“好啊,我一定記得向他祈願。”
沒有所謂神明,有的隻是僞神。
面前少女是神的祭品,烈火焚燒三日終于将她焚盡。
正機神女斬殺僞神,拯救失落的村莊。
少女的生命逝去,沒有人将她拯救。
秦肖肖像從天書中窺探到流笙的整個人生軌迹,知道了她的出生和死亡,現在同她坐在一處,有種特别奇妙的感受。
……有些沒來由的親近……又有些莫名愧疚。
流笙長得太漂亮了,她不說話時的冷淡,以及說話時專注看着人的嬰兒般的藍色眼眸、嘴角淺淺的笑意都讓人心生好感。
被囚禁的小公主,願意劃破手指救一個素未謀面的來拜訪的人;信奉着神明,卻不知這不是她的神明,她即将被奪去生命。
赤幽族血脈,烈火中新生的柔嫩肌膚被再次燒得烏黑,循環往複,到她精神崩潰都無法息止……秦肖肖光是想象,都已經感受到絕望,而這卻是寫在典籍裡的流笙的死亡。
即使是第一次相見,秦肖肖都能感受到對流笙的切實的心疼。她先前在屏風後不敢看内側,就是怕見到流笙。
她會忍不住想要拯救這人……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先不論她有沒有能力拯救别人,這人已經經曆過這些了,再談拯救,遲了。
很無力,像觀看一場BE電影想沖進去救裡面即将死去的主人公。
秦肖肖同流笙隻是初見,甚至秦肖肖到現在還有些疑惑她怎麼突然就見到了流笙,陪着她雜七雜八地不知道聊了些什麼,還突然對她生出了這麼濃烈的感情。
布魯早不哭了,從屏風後面出來,也不說話,隻安靜地坐在秦肖肖身邊,神情專注地一直看對面的流笙。
變成小狐狸的曲歡早就打了呵欠,在流笙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覺去了。
秦肖肖起身辭别時,曲歡才迷迷糊糊地睜開半邊眼睛,懶懶地看他們。
“小布魯,我們要走了哦。”秦肖肖注意到他視線,覺得實在可愛,沒忍住在他頭上又揉了揉。
曲歡搖搖頭,避開她的手,秦肖肖還想碰他耳朵尖,他迅速張嘴咬住秦肖肖的手指,不撒嘴地含着,眼睛惡狠狠地瞪着秦肖肖,喉嚨發出“咕噜”聲,以示威脅。
真是的,曲歡想,當人時逃不開假姐姐的魔爪,當狐狸時居然也逃不開,煩死了。
秦肖肖笑着,沒把這當一回事。她原來養的小貓也總愛這樣咬她手指,同她打鬧。
“真想把你借回去養幾天……”秦肖肖偷偷瞟一眼流笙,艱難地打消這個念頭,“不過你還是乖乖陪伴你主人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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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肖肖帶着布魯離開影翠宮,剛一出門就“哐哐”往自己腦袋來了幾下。
“完了完了,”她絕望地捂着自己的腦袋,喃喃,“我出來這麼久,胡大哥他們要擔心死我,和流笙說話忘了時間,我真是該死……”
她低頭看自己的腳,沒鞋子的光腳闆在石頭和泥頭混雜的大地上顯得格外凄慘。
她又一瞪旁邊睜着大眼睛一副乖寶寶模樣的布魯,歎氣:“你……算了,回去再算賬。”
布魯茫然地眨眨眼,不理解少女怎麼離開宮殿立刻變臉。
随後他被少女牽住手,少女憤憤看他,“走吧,我們趕快回去,不能隻我一個人接受審判,”她對他露出咬牙切齒的笑容,“共患難吧,阿歡。”
秦肖肖和布魯一路狂奔下山。
走着走着,秦肖肖的步調放慢,最後直接停下了來。
她默默地握緊了布魯的手,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最後努力平複呼吸,問:“這天色……是不是有點點奇怪?”
他們上山時天色是黑的,全靠影翠宮照明。後來到了影翠宮,天空漸漸明亮了起來。
她和流笙閑聊了一陣子,怎麼算也都不可能超過一個時辰。如果她是在淩晨4點上山,6點到達影翠宮,離開影翠宮時頂多7、8點,然後她帶着孩童一路往山下跑,明明應該是兩個小時的路途,她卻見證了正午、日落、天空重新變暗,現在居然隐隐有天空要變亮的趨勢。
秦肖肖一路拔腿狂奔,等能看到阿燭家才敢停下來,心中驚懼。
這簡直就像時間回到了淩晨4點一樣……
或者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4點。
布魯沒有任何想法,他早習慣了這樣的天色。但想到答應曲歡的要保護他姐姐的話,想要安慰有些怯意的女孩子,布魯毅然決然地對着漆黑夜幕吼叫了一聲。
“嗷嗚!!!”
他這雄厚的吼聲能讓同伴不再恐懼吧。
秦肖肖:“!??”
秦肖肖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急切又不得不壓低聲音,“夜深人靜的,不要擾民啊!我們要做有道德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