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嗚……”我知道了,嗚嗚。
布魯眼巴巴地看着一驚一乍的少女,略委屈地閉上了嘴。
秦肖肖小聲喃喃:“算了,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在黑暗中蹑手蹑腳,率先跑去胡刀的門前,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敲門。
現在不應該是黑夜,她得找他們問問。
“胡大哥,你在嗎?”
沒有人應聲。
秦肖肖皺眉,更用力地敲門,大聲問:“裡面有人嗎?”
身後憑空響起拐杖敲地的聲音,秦肖肖立即回身,同一雙秃鹫般的外凸眼睛對上。
祭司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秦肖肖心髒都被吓漏了一拍。
祭司的臉背着光,五官藏在陰影裡,隻那雙精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秦肖肖用盡畢生力氣,友好地打招呼:“祭司大人,中午好?”
這時天空已經完全暗下去了,她說“中午好”,感覺更加奇怪詭異。
祭司像機器人般轉動肢體,又拿拐杖敲了一下地,拐杖敲地的響聲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明顯,像要傳遍世界一樣,秦肖肖覺得他是想恐吓自己。
祭司敲完地後張嘴,秦肖肖突然看清了他猩紅的舌頭和嘴唇,上面全是漆黑黯淡的血迹,祭司無機質地念出:“異鄉人,清原鎮的夜晚是不允許吵鬧的。”
這果然是晚上了。
秦肖肖立即站直,不顧一身冷汗,端正神色道歉:“抱歉,我不懂這兒的規矩,我明日再來尋我的朋友,祭司大人,晚安。”
她拉着布魯立即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她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氣。見孩童還沒事人一樣站在面前,秦肖肖朝他招手,“來,姐姐抱一下,那祭司像鬼一樣,吓死人了。”
她需要曲歡安慰,曲歡年紀雖然小,但那安全感可是實打實地。
這才是原文反派啊,不怕不怕,除了反派其它一切都不值得怕。
布魯猶豫了一下,除了流笙他不想給任何人抱。但是又想起他答應曲歡的,以及曲歡死皮賴臉纏着流笙的一衆場面,他瞬間氣憤,一下撲到秦肖肖懷裡。
“嘶——你這頭是鋼筋做的嗎?”
秦肖肖被布魯撞得生疼。但她的恐懼終于消下去了一些,她想,今夜不睡覺了,等着看太陽升起再做打算。
志向才做出,她就感覺腦袋暈暈乎乎,眼皮很重,困意襲來。
算了,還是睡覺吧,一覺睡醒就是明天,再做打算也一樣……
布魯很懵,抱着他的人突然腦袋一歪,居然直接就倒下去了,再看,居然就睡着了。
他廢了好大力氣想把人挪到床上,最終沒有成功。他于是把被子移到了地上,給她打地鋪。然後就蹲在她旁邊,精神奕奕地守了一整晚。
他是狐狸,本來就是晚上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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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肖肖又做夢了。
手臂上已經愈合的魔物傷隐隐發熱,流笙的那滴血液好像在她體内遊走,無論遊到哪裡,異物感都格外明顯。
現在似乎是移到了心髒,心髒感覺格外憋悶。
她又回到了早晨的美麗宮殿,身着層層疊疊的白色衣裙,屈膝跪坐在桌旁。
不對,這應該不是她吧,她哪裡是這樣的坐姿?
她向來是大咧咧地屁股往地上一坐,被人罵比最浪蕩的纨绔還不像樣子。
……這人好像是流笙,這裡是流笙的記憶。
【殿下,喝藥了。】
走進來一個老嬷嬷,慈祥笑着把藥端給流笙。
秦肖肖這時才發現屋子與早晨不同,這裡四面窗戶敞開,要更明亮些,窗外也是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流笙卻冷冰冰的,接過藥的時候裝作不小心,手特意沒接穩,藥碗摔在地上,烏黑藥汁灑了一地。
【殿下,你究竟在鬧什麼脾氣?!怎麼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秦肖肖震驚好脾氣的流笙居然這樣做,更震驚老嬷居然敢直接罵流笙,這可是公主诶。
流笙還是不說話,人端端正正地跪坐着,像旁人說的不是她一樣。
老嬷于是開始說教了,【我知道殿下打的什麼主意,你無非就是想見那個怪物罷了,怪物被陛下關起來,你也被陛下關起來,你是見不到它了!我真是搞不懂殿下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天下還有比那怪物更醜陋的東西嗎?殿下為何獨獨與它親近?】
流笙終于擡頭,反駁道:【他是我的朋友,他一點都不醜陋,他很漂亮,他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生靈。隻是你們看不出來而已。】
老嬷尖叫起來,【魔神在上,我們小殿下這究竟是被什麼妖邪蠱惑了,求您救救她吧!】
流笙氣憤地摔了桌上的器具,【我沒有被蠱惑!是你們!是你們被蠱惑了!居然把他關押起來!如果你們不放他出來,讓我父皇來給我收屍吧,我保證!】
這是氣急敗壞、歇斯底裡的流笙。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神女似的人物被氣成這個樣子,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要求其他人釋放一個……怪物嗎?
秦肖肖迷惑了,但至少她知道了在這個故事裡,還藏着一個讓流笙格外在意、被她稱作“最美麗生靈”的角色。
秦肖肖被尖叫聲吵醒,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她打開大門,看見院落裡圍了一圈人,阿燭在中央恸哭。
她走近,才聽見衆人說——
祭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