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歡惡名昭彰，他們不敢。

曲歡最後回過頭道：“喊南老大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他，三日為期。”

魔物炸開了鍋。

一則名為“曲老大懷裡抱着一個，還同南老大下戰帖搶另一個”的逸聞在當夜傳遍暮色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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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肖肖從窯子樓回來後，一連幾日未看見曲歡。她每日在走廊上，憑欄望天，連續三日都有雨，初時是細雨蒙蒙，後來是大雨滂沱，院裡都有了積水，她也幫忙着将水舀到外面去。

秦肖肖想打聽這裡有沒有其他人族女孩，但身邊的青垣和喜翠都不知道，大雨阻擋了來路，他們三人終日都守着醫館。

兩間屋子打通了一道牆，秦肖肖與喜翠住原先曲歡的屋，青垣在另一邊。喜翠已與秦肖肖解釋過曲歡那日為何去窯子樓，好話說了一籮筐，但秦肖肖始終反應平平，會應喜翠的話，卻不見對曲歡的态度有所松動。

喜翠每日都想罵娘，她此前未見過曲歡同秦肖肖怎樣相處，因而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她隻知道曲歡那日抱着酣眠的女孩回來，坐女孩床邊看了半日，然後丢下女孩走了，幾日都沒出現過。

現下喜翠看秦肖肖跟着魔物一同忙裡忙外運送積水，站台階上遙遙喊道：“姐姐為何做這些髒活累活，放着讓他們來不就好了麼？”

喜翠問了年齡才知道，秦肖肖竟然比她年長許多歲，修士容顔損得慢，因而看不出來。

秦肖肖回道：“我在屋裡悶久了，出來活動活動，倒是你，可仔細些冷病了，若嫌房裡待着無聊，去再添幾件衣物出來。”

喜翠加了衣物，搬了凳子來，杵着臉陪秦肖肖，開始今日的念叨：“曲郎君哪裡去了？我從未見過這般好的男子，長得那麼好看，人也厲害，還對姐姐一腔赤誠，這可是打着燈籠都難尋的好歸宿，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姐姐要好好珍惜眼前人……”

喜翠念得自己都昏昏欲睡，再睜眼，赤着雙腿的女孩站她面前，擦淨手後摸摸她頭，笑道：“曲歡到底花了多少銀錢收買你啊？若一字千金，他可要傾家蕩産。”

喜翠第一次被人當小孩一樣摸頭，愣了愣，随後憤然道：“他一分錢都沒給我！”頓了頓，又加上，“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曲歡願意幫她殺南老大，喜翠心中對他确存有幾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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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村。

房屋歪倒，滿地廢墟，大雨将血水彙成洪流，裹挾着肢體殘塊流出。曲歡一抹面上的血迹，收刀前行。

一襲紅衣的暮色忽然擋在曲歡身前，開口帶着濃重的哀意，“你答應過我不殺鎮民，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暮色在沉睡中流淚，被血腥氣喚醒，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地獄般的景象。暮色鎮四分之一的南村，無一人存活。

“你關了外出的通道，我想見你而已。”曲歡擡眸，淡淡道，“暮色，你想把我困在這裡麼？”

暮色被他冷淡的眸色吓得後退了半步，反應過來後立刻挺直身，高聲道：“我想要誰，想留下誰，容不得你置喙——你敢挑戰我？”

對面的曲歡已經拔了劍，言道：“試試吧。”

此前暮色從未與曲歡正面交手，她總是支使暮色鎮鎮民去與曲歡厮殺，在她心裡，神族可不屑于與區區凡族對打。但現在曲歡徹底惹怒了她。

“呵，狂妄。”暮色起身迎戰。

天空變成赤紅色，滂沱雨水變成滔天血水，地面集聚滿髒污的紅色血水，暮色鎮的魔物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醫館的衆人也被這樣的景象驚住了，秦肖肖随同衆魔一起排疏血水時，青垣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道：“姐姐，走。”

坐台階上的喜翠被吓到，提着衣裙便邁入血池中，向他們狂奔而去，大喊：“等等我！”

“我們去哪——”不等秦肖肖說完，青垣已經攬了她飛快地離開。

背後喜翠摔倒在血池中，整個人都被血水泡濕，狼狽地擡頭望，二人已不見身影。

“等等我……”

魔物們像受了點撥般，一齊擠出醫館，四處逃竄，不再忙着排水。

烏吉罵罵咧咧，跑過來将血池中的女子扶起身，“呸，跑什麼跑？又不是要死了。”

喜翠眼眶濕潤，紅色雨水落于臉上。

烏吉問：“姑娘，哭啥？”

喜翠聲音低落，“世人虛僞，說要拯救我，卻不管我的死活。”

曲歡對她不管不顧，秦肖肖和青垣也丢下她走了。

“嘿呀，哪裡是要死了，不就是這雨的顔色怪了些麼？傳說呀，暮色鎮下雨是神明暮色流淚，那下血，嘿嘿，豈不是暮色流血？血而已，怕什麼，他們傻才逃，我不傻我才不逃，根本就不會有事，有事也根本躲不開，不如回房裡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

喜翠再一次望向天空，抿唇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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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風刮過面頰，秦肖肖問青垣：“我們去哪？”

“找曲歡。”

秦肖肖靜了，她以為是天災，沒想到是人禍，這樣大的亂子難道是曲歡惹出來的麼？幾日不見，他到底幹了什麼？

青垣道：“希望姐姐海涵，若見到他，可以不計前嫌，先順着脾氣哄哄。”

秦肖肖應好。

他們趕到南村時，諸多浮石圍繞在陸地周邊，浮石上，魔物們傻愣愣看着，沒人敢靠近。

“老大……”那幾個擁護曲歡的魔物，離得最近，表情也最難以接受。

天邊打鬥的兩人快得看不清身形，許久，秦肖肖竟然聽見遠方曲歡的聲音，“暮色，若你不開鎮門，我便毀了暮色鎮。”

“你大可試試！”

天空裂開數道赤紅色縫隙，浮石也開始有裂隙，猝不及防的魔物掉下深淵，幸存的魔物紛紛逃竄。

秦肖肖慢慢發現，掉下去的魔物越多，暮色的力量就越強。

但暮色率先收手，喊道：“住手！你瘋了！”

而曲歡未收手，他一劍貫穿女子的心脈，又一次激怒女子，“你找死！”

秦肖肖看得心驚肉跳，腳下浮石瞬時開裂，青垣緊急帶着她跳到另一塊浮石上。秦肖肖忽然道：“你說曲歡能看見我們的動向麼？若是我掉下去呢？”

她這個姐姐在曲歡心中應該還是有一點點分量吧。

青垣來不及阻止，秦肖肖向後一退便掉下深淵。

才失重幾秒，秦肖肖重重砸在石頭上，摔得頭暈眼花。

天邊，暮色一掌刺入曲歡心口，“你分心了。”

曲歡不語。

而另一邊，秦肖肖發現有用，爬起來繼續跳。

曲歡閉了閉眼，一次次操控浮石去接，氣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