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獻祭”四個字沉甸甸地落于秦肖肖心上。
曲歡走後,他們繼續排隊,但隊伍行進速度緩慢,一條巷子裡排隊的行列彎折幾道,擠着牆面,一眼望不到頭。
沒多久有衛兵到他們面前。
“跟我們走。”
幾人對視一眼,決定聽從安排。
衛兵護衛在左右,帶着他們穿過擁擠的人群,走過長長的一段路,秦肖肖這才看見這隊伍到底有多長。
界口每隔半個時辰才放五十人出去,而這裡,有不下十萬人。
這排隊得排幾個月。
衛兵一直把他們帶到界口,打開護欄,說:“出去吧。”
背後吵鬧起來,有人眼睛都紅了。
“憑什麼!我們已經排了半個月了!”
“是要給錢麼!我又不是給不起!”
秦肖肖往後望,衛兵攔住她,“出去。”
鬧事的人被衛兵鎮壓,雷家的地界上,雷家衛兵擁有絕對話語權和執行力。
雖然覺得自己很沒素質,但是,不用排隊了诶。
買過護欄,站在一片松軟的沙灘上,終于能望見海了。
沙灘上依然是烏壓壓的人群,大多在打坐修養,也有人在海邊奔跑嬉鬧。暗紫色的天空映在海水上,海浪是深藍與烏黑的混合,不時有雷暴劈在海面上,波濤泛着粼粼閃光。
姬祿一來便直奔到海邊去看海裡靈獸,沙灘有人售賣可在水下呼吸的避水珠,還有防止雷電近身的避雷珠,他準備齊全便下水去了。
鈴風本想陪秦肖肖,但秦肖肖看出她想和姬祿一起去的心思,便說還有白玄陪她。
鈴風這才肯去。
海邊全是沙石,一波一波浪潮撲來又退去,沙子濕濕軟軟,秦肖肖赤腳與白玄走在海邊,白玄在靠近海洋的那側,合着秦肖肖的步子。二人身上帶了避雷珠,一般的雷電不能近身。
海風沒有腥味,竟有淡淡的某種魚類的芳香。
白玄望見秦肖肖綁發的發帶,随風高高的飛揚,笑問:“仙子,可以借玄一些靈力麼?”
白玄收了一抹靈力,以指在沙灘作畫,海水中殘餘的雷電受靈力牽引留在劃痕裡,閃閃發亮。白玄的畫筆下,是一個仿佛會動的靈光美人。
白玄收回手指,笑看她,“仙子,此畫贈你。”
“哈哈,好,”秦肖肖樂呵地到畫的正前方,拿出留念石,準備拍錄下來,順口贊道,“沒想到你畫技這麼厲害……”
看清畫的那一刻,卻傻了。
不是标準的美人鵝蛋臉,是肉嘟嘟的可愛圓臉,不是細長彎曲的柳葉眉,是又粗又黑的标準眉,唇大了一些,鼻矮了一些……
秦肖肖拿留念石的手開始顫抖,她死死地盯着簡畫。
“仙子,怎麼了?”
“白玄,”秦肖肖艱難吐息,“你眼中,我一直是這幅容貌麼?”
白玄笑了下,“是,玄第一次見仙子,即是這樣,未曾變過。”
秦肖肖猝不及防見到早已經遺忘的自己真貌,試圖解釋,有些人的眼睛便是能看到不同的東西,比如白玄,竟然一直看的是她本貌。
“……好看麼?”
長得不如這裡的人均建模臉,年紀這麼小,在現代亦是可以泯與衆人的普通女孩。
“自然好看,玄第一次見仙子,就追在仙子身後呢。”
畫作被海浪沖走,秦肖肖終是沒拿留念石錄下。
這樣一個小插曲,給秦肖肖心尖罩上層灰色的霧氣,她開始怕,開始恐慌,有種她透明軟糯的魂魄,可憐地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感覺。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落河鎮的河灘,發現諸神無時無刻的監視。
這一次的害怕更強烈,更深刻,因為不再是由曲歡間接作用于她,而是由不知名的力量直接曝曬她。
幾人在海灘架起帳篷,待了幾日。
第五日時,衛兵來安置了木架行刑台,高台上的鍘刀擺放在中央,缺口猙獰,壓迫感滿重。
當夜,曲歡便回來了,他鑽入秦肖肖的小帳篷,躺到她旁邊,側身撐着頭看了她半天。
海風呼呼的聲音在外,小帳篷似浮萍般随風飄搖,海邊夜晚寒涼,密閉小空間裡多一個人擠着,添了幾分暖意。
女孩平躺睡得安然,鼻息清淺。
曲歡忍不住窸窸窣窣地發出很多動靜,比如動一動床頭的水壺,碰一碰連接外部的小窗,摸一摸女孩枕邊的發钗……竟然都沒給她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