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三人在村莊附近探察了一番。
受新鮮瓜果的啟發,秦肖肖提議挖開厚雪,驚訝發現——
一切被白雪覆蓋,但白雪之下可見生機。各種靈植與靈獸,竟然在雪下悄悄活動着,草木長得旺盛,動物沒有休眠。
秦肖肖幾乎懷疑這幾秒内能把人蓋住的大雪是某種裝飾用的背景畫。
是雪下還有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太堅韌,還是暴雪隻是障眼法,實際并不緻死?
回到村落,秦肖肖撐傘敲了上百戶村民的房門,無人應聲。她湊在門闆偷聽,裡面亦沒有一絲聲響。
她不死心地扒着窗台,想透過薄紙望見裡面的住戶,撅着屁股,活像一個偷窺的變态,她身後的兩位男子不自在地轉過臉,一人朝向一邊。
秦肖肖什麼都沒看見,窗紙不是普通紙張,既能保溫,也能防止窺視。
“破門而入不好吧?”秦肖肖轉回身。
後面兩個人像她的跟班一樣,一路耐心地跟着她瞎轉悠,長得皆是清隽的好相貌,可惜陪她做“偷雞摸狗”的勾當。
“仙子為什麼這麼想知道裡面有什麼?”白玄忍不住問。
“無聊。”
到了新地圖,不得好好看看?
白玄:“……”
秦肖肖又開始琢磨,“魔物有隐私權麼?我這樣是不是侵權了?抱歉啊抱歉。”
白玄輕咳一聲,含笑道:“魔物并無仙子說的那項權利,相反,他們昭彰地在各族面前展示能力,巴不得吓退所有敵人,威吓同族和食物。”
秦肖肖點頭,偷瞟曲歡一眼,堅定了今天不撬門鎖的好想法——魔物愛表現,既然躲起來不表現,那必然有理由。
傍晚,轉悠了一圈的三人回到各自房間。
秦肖肖抖落外袍上的塵雪,将之挂在門後的釘子上。轉過身瞧見短小的床榻增了一張,兩張拼合在一起,比尋常的床長了一些,她會心一笑。
躺上去,還有富餘。
屋子很簡陋,門斜對着床,門旁側有通向外的窗,窗前有桌凳,凳子和床中間留有幾米的空地。
秦肖肖思緒放空,盯了天藍色外袍幾秒,想到的是同她穿“情侶裝”的人。
與白玄單獨同路後,曲歡沉默寡言,幾乎不說什麼話,存在感減弱。雪團子們準備了三間客房,他們自然而然地各住一間。秦肖肖心有落差,明明小魔物之前像小動物一樣黏人,現在怎麼都不提一起睡覺了?
他甚至願意去和白玄擠,也不同她!果然是厭倦了吧!
秦肖肖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很快振作起來,從儲物空間中搬出浴桶,置入口袋溫泉,再灑下香噴噴的花瓣——冬日就該泡澡!
美滋滋。
火紋石燒得房間暖洋洋的,秦肖肖閉眸靜思,泡得身子發軟,半阖眼皮瞧見牆角閃耀的火光,她邁出浴桶,光着身子蹲在火爐子前,興緻勃勃地研究。
已知有火紋石取暖,還放一個火爐子做什麼?滿足人的心理需求,符合人族需要?
她往火爐裡丢進兩個土豆,又開始琢磨,這火光似乎沒有傷害性,能在室内無柴的情況下保持燃燒,也不窒悶,是靈火,适合當小夜燈。
有點心動。
身子被烤得炙燙,秦肖肖卻以手心觸碰焰尖,試圖收服。
腿蹲麻後,她尴尬地輕咳兩聲,轉身回了浴桶。
收服失敗。
哼,多厲害的火啊,她也不是這麼想要。
自熱溫泉就是好,水溫恒定适宜。秦肖肖把帶了綠罩子的月火喚出來,取代燭燈的位置,對着看。
火焰婀娜,像清冷的月下美人。
秦肖肖卻知道,月火的攻擊性可能像磷火一樣強大,較低溫度就會被引燃,而後灼燒人,還帶有毒性。
真是危險又迷人啊。
思緒飄到還未出隧道的時候,穆驚墨讓徒弟唐承鳳把月火分給她們——這相當于是把金子熔化,分一半給旁人!
匪夷所思。
秦肖肖覺得自由,可以在小屋子裡随意地暢想走動——她試驗了一整天,尋常手段,外面無法窺探到屋内。
土豆熟香飄來,秦肖肖擦幹水迹,換上舒适的亵衣,又蹲到火爐旁,熟練地找出擦子擦去烤出糊塊的外皮,就着酥脆金黃的外殼開啃。
她用靈力護着指尖,由是不怕燙,一隻手拿着土豆,另一手不死心地試圖繼續收服靈火。
她一邊咂摸嘴,一邊還在想懶得找醬料了,就這樣吃也挺香。
秦肖肖吃到最嫩的土豆心時,一縷靈火鑽入她掌心,身體又增一股暖流,秦肖肖懵了下。
收、收、收服成功了?
她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秦肖肖一激動嗆到了土豆塊,咳了好半天。
面頰紅撲撲的,不知是開心的,還是嗆咳的。
她從未如此好學,三幾口把食物吃完,施一個淨身術,便滾到床上去,迫不及待地掏出火系術法書,想找找有什麼适合這靈火的術法。
不自覺看書看到後半夜,風雪聲呼嘯,外面無房屋陪她點着燈。
秦肖肖轉轉脖子,忽然放下書,坐正了。
……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琢磨的都是宏大的原文事迹?
從前,她過着自由自在的小日子,精挑細選接各類委托,認識不同的隊友,絞盡腦汁抱大腿,同時讓自己發揮作用不拖累團隊。
她可以選擇不去,宅在她的小屋裡,逗逗鴨蛋,可以去藥田兼職,能糊口就行。
她過得窮,糟糕,偶爾,不,經常性受人欺負,可是很自由,偶爾去和朋友聚聚,閑聊八卦,也很開心。
但自從她開始琢磨原文裡較為宏大的事情,她開始焦慮,陷入一種明明事先知道一切事、但自身能力不足以解決問題的境遇。
她知道了從始至終有人盯着她和曲歡,知道了有人操控她的夢境對她施與精神折磨。
她莫名其妙被一塊無法撼動的石頭壓住,即使已經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偷神女碎片,依然對全貌沒有任何幫助。
太挫敗了。
昔日落河邊上,曲歡問她,【如果我将姐姐帶入更深的泥沼,姐姐會厭惡我麼?】
這些是所謂泥沼麼?
那時秦肖肖色欲熏心,答應得那叫一個爽快。
這麼多時間過去了,她後悔了麼——近日夜夜夢境,她每次都說抱歉傷害了哭唧唧的阿歡,但下次見面時,她依然捅刀捅得毫不猶豫。
後不後悔不知道,怨氣倒是深重。
秦肖肖又望向狐裘衣,腦中浮現少年掀簾走出的一幕,心間依然微窒。
完蛋,白月光應如是。
所以到底為什麼不能睡一間屋,她連睡前親親都沒有了!
秦肖肖覺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後悔是無用的,無論多少次回到落河那時候,她做出的選擇都隻會是那一個——睡他丫的!
她又憶起曾經堅信智者不入愛河的自己,怅惘,隻是像在談戀愛都将她完全綁住,以後會怎麼辦呢?
像曲歡這種人,分手是不可能的,直接去世比較合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