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秦肖肖早早起來，開始了自己的“誘捕計劃”。

她故意做閑聊姿态，道：“你們覺得什麼顔色最好看？我覺得白色最佳。”

白玄點頭：“玄也以為是。”

秦肖肖又朝曲歡擠眉弄眼，曲歡領會到，附和：“白。”

秦肖肖滿意地繼續道：“我覺得白色的小動物最可愛，不管是皮毛軟茸茸的,還是如何樣子，都非常可愛，特别讓人喜歡。還有那種會送食物、送新鮮果實的小動物，最最最可愛。特别是會在雪天收留人的，更是可愛到沒邊了……”

秦肖肖充分發揮想象力，把想象中一閃而過的雪團子模樣細細描摹誇耀，用詞大膽露骨，怕是會給小精怪誇得臉紅。

“……要是能夠遇見它們，我指不準多開心，一定會好好報答。”

好話說了一籮筐，魔物不見蹤影。風雪很大，在外逛時有被吹飛埋起來的風險，宅家是最好的選擇。

“去我屋中打牌？”秦肖肖邀請道。

“好。”白玄應。

“不。”曲歡拒絕。

事情不好辦，總不能讓曲歡看着她和白玄玩牌。

糾結間，曲歡說：“我和他去山腳看看，姐姐在屋内休息。”

秦肖肖的笑容立即垮下：“不如一起出發，看起來，這風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搞什麼，竟然要把她一個人丢在這裡？

曲歡不能閑下來打牌，經過金元寶客棧一夜，亦不會再留白玄和她單獨在一起，所以才幹出這種帶凡人去探路的事情。

秦肖肖把不愉表現得很明顯，蹙起眉，淩厲語調：“你覺得我拖後腿？”

對的，她确實拖後腿，但曲歡要是敢這麼覺得，他完蛋了！

曲歡并未被難住，神色疏淺，隻道：“若遇山崩雪嘯，白玄被埋在土裡，比姐姐被埋在土裡，叫我舒服一些。”

嘶，無法反駁。

秦肖肖并不想在極端天氣下出行，隻是不樂意被留下。她勸不住曲歡，最後妥協道：“那你得保證白玄的安全。”

“好。”曲歡應下。

白玄就在一旁旁觀他們決定自己的行程，被全然安排，沒提出異議。

他仿佛永遠氣定神閑，不與什麼人發生争吵，每次與曲歡有口角，也是曲歡先挑釁，以曲歡氣急敗壞告終。

别前，白玄特意回身道：“仙子好好保重。”

“嗯，你們也是。”

秦肖肖陪他們到村口，目送他們消失在空茫雪色之間，轉身回去。

她的身後，一個白團一閃而過，很快消失在雪地。

秦肖肖到屋中，本想繼續看書，但精神不濟，便上榻睡覺。一覺起來，不知是什麼時辰，白茫茫的窗外叫她有種被世人遺忘的感覺。

她起身，推門走出，坐在檐下，任由風雪沾濕衣襟，遙望村口，期盼着人平安歸來。

看了很久很久，到整片天變得昏黃黯淡，像世界末日，都沒等到人。

“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泣涕漣漣。既見複關，載笑載言。”

她輕笑，笑意不達眼底。

曲歡和白玄有事瞞着她，他們不止是去探路，還是去私下解決事情。

秦肖肖知道自己該享受獨處，但心情糟糕透了，把兩人在心裡罵了一萬遍。手往後撐，竟無意碰到一個軟軟熱熱的東西。

秦肖肖吓得一下子縮回，慢慢移眼到身旁，見一個長着雪白絨毛的團子陪在旁邊，不知待了多久。

秦肖肖心微窒，小心問：“……你好？”

雪團子動了一下，又靜止不動了，幾秒後，秦肖肖聽到如鳥兒一樣清脆的嗓音，“你好？”

雪團子直起身來，有着琉璃一樣的棕色眼睛，紅色的圓鼻子，三角形的尖嘴巴，像穿了刺猬衣服的矮人，渾身尖刺，尖刺卻像綿羊皮毛一樣柔軟而雪白。

它縮起來是一團毛茸茸，也可以兩腳站立，跟人說話。秦肖肖不知這算不算類人魔物。

“我給你，屋子，住，加床，很可愛，你。”

雪團子的眼睛看起來精明而淩厲，有威懾力，與秦肖肖想象的可愛小動物完全不同。

她記得曲歡說過，魔物的喜歡是喜歡吃，雪團子說她可愛，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秦肖肖身體繃緊，評估與之的實力差距，想着整個村落不知有多少數目的魔物，自己一個人能否解決。

雪團子歪頭詫異，她為什麼一點都不積極熱情。

“你說，喜歡，我，我才，來。”

結巴中透露着委屈。

秦肖肖想起自己之前确實是想找收留他們的魔物，但她不想在隻有她一個人的情況下，面對會說人族話、看起來智力水平較高的陌生魔物。

“是的，你長得很可愛，你收留我們，也很可愛。”

秦肖肖為提高自己話語的可信度，試探着伸手接近它。

魔物的眼睛滴溜溜地跟着她的手。看它有些戒備，秦肖肖放慢速度。

雪團子一動不動。

終于，秦肖肖碰到了魔物的頭，是很光滑細膩的觸感。

魔物發出舒服的咕噜聲。這和貓咪有什麼區别？

秦肖肖不自覺忘記恐懼，把雪團子揉了好一會兒。

忽然，雪地中冒出許多一模一樣的團子，一擁而上，把秦肖肖包圍住。秦肖肖心驚地收回手，卻不敵他們的速度，他們一個挨着一個，撞向她的掌心，強制她撫摸自己。

秦肖肖面頰抽搐，感覺自己才是被撸的那個，她可憐的手心都要被這群魔物蹭破了，鼓鼓的，脹得生疼。

“回家。”

“回家。”

“回家。”

所有魔物開始重複這二字，秦肖肖心驚，欲起身反抗，卻被撲過來的魔物蓋住臉壓倒，他們密密麻麻地爬到她身上，體重不輕，咬着她的頭發、衣服、手腳，拖她到雪地上。

秦肖肖感覺像誤入蟻穴，被一堆生物全然包裹，又覺是被熊或者大象踐踏，身子被踩得痛極，叫她抽不出手反抗。

後背是涼的，其餘地方皆是熱的，秦肖肖感受到一瞬失重感，而後風雪聲立馬減弱，像被隔音闆阻隔。

她知道被完全蓋住的那一瞬間，她亦和雪地融為一體，來到了魔物口中的“家”。

魔物從她身上跳開，秦肖肖撐着酸痛的肢體，坐直身，環望四周——這是雪下的世界。

所有雪團子中，體型較大的一隻，與坐着的她一樣高，走到她正對面，開口道：“我們是雪麒，雪山守護者。”

秦肖肖盯緊它的獠牙，估算它的戰力。

嗯，很好。

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