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化魔丹需要時間,秦肖肖覺得自己等不起,焦急之下,她跳下獸背,告訴玉咬隔一陣把她撈起來一次。
她嘗試吸收深淵魔物的力量。
魔物眼睛被挖出後,眼裡的火焰會立即熄滅,變得毫無用處。秦肖肖開始在魔物眼睛中心砍一條縫隙,從中吸取能量。腹腔越來越灼熱,唾液分泌,在這腐臭的環境裡,她竟然對眼睛感到饑渴。
吸取越多能量,赤色火焰對她的吸引力越強,秦肖肖順從心意,将挖出的眼睛放入口中咀嚼。
玉咬發出一聲嗚咽,勸告她不可如此。
混合垃圾的氣味在口腔炸開,秦肖肖“呸呸”吐掉壞殼,眸卻發亮,看向活蹦亂跳、瘋狂舞動的魔物枝條,隻覺是美味食譜,按住一隻最肥美的,湊過去啃上。
新鮮的紅眼被牙齒撕磨啃咬,魔物被她吓得瘋狂扭動,像被強制寵愛掙紮不開的可憐美人。
腐汁從眼球裡爆開,淌滿口腔,依然是腐朽垃圾場的氣味,但奇迹般讓秦肖肖覺得滿足,比慢吞吞地吸收有效率。仗着身上有保護陣法,她反客為主,像掉進迷魂窟般,攀住魔物就上去撕咬,一連啃了很多隻。
她意識清醒時想,這顆魔丹的血脈等級可能有點高。
高到什麼地步呢?曲歡一般看不上其它魔物,但這顆魔丹,他抹除主人意識後,給秦肖肖讓收起來。
他原話是,當顆紫色珠子串起來,擺着好看,可惜當世這種魔物數量稀少,找不來一串。
紫色魔丹上有繁複花紋,可惜天黑沒有再多看一眼。
想到曲歡,秦肖肖眸子濡濕,一個發愣被推倒掩埋在泥沼裡,魔物包圍踐踏她,還好玉咬及時把她甩到背上。
全身都在痛,她這才覺得驟然失力,想躺下,又怕白玄嫌自己一身臭氣,坐了一半,又站起來往玉咬腦袋處移了幾步,在距離尾部白玄最遠的地方躺下。
白玄擡眸,透過黑暗,看她不太像人、與魔物撕咬過後的模樣。
秦肖肖躺下,忍不住蜷縮起來,内有魔丹在疼,外有咬傷在疼。她不敢想曲歡,又管不住自己去想。想曲歡仿佛可以緩解身體上的疼痛,但又帶來心靈上的疼。
她當着曲歡的面跳了深淵,背對曲歡看不見他的模樣,不知道他如何想。他們連告别都沒有,她這些日子因為心情不好,和曲歡隻說了寥寥幾個字,思來懊悔不已。
她儲物袋裡有好些東西,都是曲歡找來給她,少年眸子亮晶晶的,很是可愛,但在這暗夜裡再也看不到了。如果她僥幸能在這裡活上一些時日,大抵能靠睹物思人度過。
秦肖肖疼得滿頭大汗,肢體痙攣,埋着臉小聲啜泣起來,無意識嗚咽:“我聞起來臭臭的……”
曲歡像養育嬌花一樣給她淬煉靈根,她雖然慫弱蠢笨,但經過一次次淬煉,靈根力量純淨,可現在毀盡了,曲歡心血付水流。她變得臭烘烘的,小魔物也會嫌棄她。
白玄想忽略對面哭泣的女孩,端坐了一會兒,腦海不時飄過有光亮時的最後一幕,是她跳崖随自己而來。
白玄終于憶起她這處境跟自己有些關系,或許他有義務安慰。
“他失去的何止是你這點兒‘純淨’靈力,他失去的是仙子你。”
秦肖肖迷迷糊糊擡臉,面頰血淚縱橫,眼睛浮腫。
白玄說:“别難過了,你那點兒靈力,對歡弟弟什麼用都沒有,沒了就沒了。”
“……?”
秦肖肖震得劇痛都停了一下。
她表情震驚,慢慢坐起身來,“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臭不臭的,跟他沒關系,他又聞不見。”
原來秦肖肖念叨半天把自己心裡話全講出來了。
“你、你……”秦肖肖“你”了半天,終于把氣順了,“我救了你,你這樣跟我講話?”
有沒有一點被人救的自覺,有沒有感恩之心,這什麼态度?
白玄理直氣壯:“目前看來,仙子不跳下來,我是死,仙子跳下來,我也是死,哪裡存在什麼救不救的?”
秦肖肖嘴巴大得能吞鵝蛋,想反駁,又覺得說得怪有道理的。
“……我在想辦法救你啊。”
“哦,仙子加油。”
白玄給秦肖肖一種不抱期待的感覺,氣得她肝髒和乳腺疼,一刻也不想和這惱人鬼待,她又跳到魔物堆裡。
白玄目光追随她而去,看她種種,是在努力救他們兩個人。
……
秦肖肖又一次累癱,被玉咬銜上來。
她躺了一會兒,看着一直坐着不動的白玄,氣不打一處來。
“喂,你,”白玄看過來時,她氣呼呼地提出,“要不要為我們的生命貢獻點力量?”
“比如?”
“我打架時,給我加油呐喊。”
“你是說,你咬魔物時,要我加油,說仙子咬狠一點?”
“……!”
秦肖肖終于共情曲歡了,白玄這臭小孩真的有點氣人。
“哼!不必!”她把頭扭向一邊,不想看他。
“那我幫什麼忙?”
秦肖肖不想打擊白玄,但他好像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又一次爬上來時,秦肖肖拖着一大袋眼睛,倒在白玄面前。
“會編織麼?”
“什麼?”
秦肖肖拿出一捆麻繩,一字一頓,“編,織。”
白玄蹙眉,“不會。”
“啧,我阿歡會繡香囊呢。”
“正常男的誰會?”
“别拿你的廢去質疑人家的全能呀,看着,我教你,我們做幾個紅燈籠,這黑燈瞎火的我眼睛要瞎了。”
秦肖肖已經會把能量封在眼睛裡,一顆顆眼睛閃爍着紅光,她拿線把眼睛捆縛連接,編成籃球大小,最後再拿一根竹棍挑着,就是燈籠。
“懂了沒,好好編。這些眼睛應該夠編兩個,等我再去挖一些,我們總共編四個。要是之後去另一個魔物地盤,連紅眼睛都沒有,這些就起大作用了,你也不想再也看不見吧?”
白玄看秦肖肖眼睛不紅不腫了,驚奇她調整得這麼快。默默把繩線拿過來,應了聲,“好。”
“這才對嘛。”秦肖肖彎了眼睛,想去拍拍白玄的腦袋,手伸出去一半,在白玄驚疑的目光中,又尴尬地收回來。
兩個人其實挺熟的,一起長大,相識十餘年,秦肖肖以前總愛拍白玄腦袋,可愛的小白玄看起來也很樂意……後來他們就生疏了,歸根結底還是怪秦肖肖,另一個弟弟回來,她對替身弟弟就疏忽了。
“……你怎麼都不笑了?你以前都是笑着說話的。”秦肖肖說這話時很沒有底氣。
白玄面無表情讓她覺得陌生。
白玄被這話惹得唇角彎起,“将死之境,還要我笑,仙子真是強人所難啊。”
“别一天死不死的,對未來有點期待啊。”
“我的期待麼——”白玄話音一轉,“仙子想和我死在一起麼?”
秦肖肖微訝,小心地後移了一步,“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你想和歡弟弟死在一起。”白玄無波無瀾道。
秦肖肖梗着脖子,大聲道:“是的!我就是想和他死在一起!要是是他和我在這裡,我就懶得掙紮了,死一起也好,圓圓滿滿。”
白玄直直望着她:“那作為白玄的我的期待,隻是和仙子死在一起。雖然仙子不大樂意,但對于玄來說,這是最好的死法。”
“……”秦肖肖說不出話。
白玄笑笑,又問:“仙子後悔跳下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