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為猜想有出路,吞了一顆魔丹,又吃了那麼多妖眼?”
“亂寫總比交白卷好,”秦肖肖白他一眼,“雖然垃圾味爆漿軟糖不好吃,但你也别一直提醒我,這裡空氣還算好,我不想回憶。”
原來魔物喜歡咬肚子是因為力量都在肚子裡啊。
他們一直往前走,通道始終與最初一模一樣。
秦肖肖在石壁、地面,各個地方做記号,确定他們不是在一個地方打轉。
她手臂發酸已經把玉咬收入空間,抱着肚子,茫然地望着前方,喃喃:“沒有盡頭麼?是考驗意志力麼?……”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她又對自己說。
他們靠着石壁坐下,紅眼睛的燈光已經沒這麼亮了。
秦肖肖蔫蔫瞧着地面,小聲說:“像蹲監獄一樣,還讓我們運動一下。”
白玄看她疲憊的眉眼,溫聲道:“仙子睡一會兒吧,有事情玄會叫你。”
秦肖肖發紅的眼睛看向他,音有哭腔:“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不能睡。”
又來了。白玄心道,又哭了。
“可能,我覺得這裡四面封閉,出不去,我要去出得去的地方。”
“有什麼區别麼?”
秦肖肖抱着膝蓋嗚咽起來,“封閉的地方,阿歡找不到我。”
白玄面色冷了一下,“你覺得他會來找我們?”
“他一定會。”
白玄冷笑:“是啊,他一定會。”
白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不爽快的。那魔物當然會來,無論費多大勁,造多少殺孽,隻是時間問題。
秦肖肖從儲物袋裡找出一朵永生小花,絨蒿花,是曲歡雪山送給她的,牢牢握在手中。
又擡起臉,“是的,阿歡會找到我的。”
這點毋庸置疑。
白玄心中更不爽快了,他想問,秦肖肖既然如此惦念曲歡,那時候跟着他跳崖做什麼?心中又知道答案,女孩會說,因為你是我弟弟呀,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真是愚昧且讓人讨厭的良善。
沒有人需要她的拯救,也更不需要她在對另一人明顯偏愛的情況下的施舍。
繼續前行,走着走着,四盞眼睛燈同時熄滅。
世界陷入黑暗。
秦肖肖本着不浪費的原則,把熄滅的紅眼睛收進儲物袋,在黑暗裡想要抓住白玄的手或者衣袖或者任何東西。
白玄并沒有讓她找到。
她在寂靜黑暗裡嘿嘿笑了聲,“白玄,你在哪裡?這裡除了自有的紅眼睛,其他光明不能存在,我們牽着一起走。”
秦肖肖是隻膽小鬼,眼睛看不見,白玄不說話,隻有她一個人發出聲音,在這種地方也太沒安全感了。
白玄想說你讓你的阿歡來牽你,又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地怄氣。
……他為什麼要怄氣?
“白玄?”女孩又問了一聲,聲音勉力在笑,但其中帶了顫顫的抖。
白玄心不甘情不願地牽住她的衣袖,“我在這裡。”
女孩歡欣,立刻也抓住他的衣袖,雀躍道:“你真好。”
又是被羽毛拂過的感覺,白玄忽然想到:“你也常對歡弟弟說這樣的話麼?”
衣袖上的抓力松了些,依然虛虛地握着,一會兒之後,女孩小聲的讨好傳來:“白玄,對不起。”
“……”
白玄發現這人挺讓人無奈的。
那妄想滅世的魔頭,竟然是被這樣的人拿捏。
……
一直走着,竟然真的有盡頭。
若不是白玄拉了秦肖肖一把,秦肖肖就要依照慣性走下去——前面黑漆漆的地方,是個斷崖。
她心髒是劫後餘生的猛跳,“太坑了吧?”
“風的流量變了,仙子多加小心。”
白玄拉完就後悔了,他應該不加幹涉,任由她掉下去——雖然兩人互拉衣袖,她大概也會把自己一起扯下去,摔個狗啃泥。
秦肖肖意識到這裡是個開放空間後,立馬開心地坐下,“我們在這裡等曲歡來救吧。”
白玄不爽地看她又擺弄起她的花,那恨不能捧着含着的讨厭模樣。
他不想她那麼安定地獲得拯救。
于是一直安全的通道裡傳來飓風,将猝不及防的秦肖肖和他一起吹下斷崖。
秦肖肖摔得一臉懵逼,想罵髒話,又因為環境的不确定性,不敢輕易開口。
這回是落在實地上,可能摔了幾十米,秦肖肖渾身都疼,想知道白玄死了沒有。
冰涼的手握上她的,白玄輕聲道:“這裡。”
秦肖肖想松開,又覺松開怪不禮貌的,加上心裡沒底,于是便牽着。
心裡無端壓抑,感到難受,秦肖肖擡眼,見很遠很遠之外,閃爍有幾隻紅眼。
心髒都要吓停了,秦肖肖站起來,拉着白玄就跑。
心裡的壓力太過厚重,秦肖肖才懂是來自魔物高級血脈的壓制,下一瞬,聲響靠近,秦肖肖回頭,恰恰好被魔物掐住脖頸,高高舉起——
居然是類人魔物。
它足足有三米高,長手長腳,有緞面般的頭發,身體比例與人類無異,乍一看是健碩漂亮的……雙性人?既有女人柔軟的胸脯,下身也有長到可怖的東西。寬肩窄腰大屁股,身體線條流暢完美,他的眼睛好漂亮,紅色的,深沉的,冰冷的,無機質的——要不是他掐着自己脖頸,秦肖肖就對他流口水了。
秦肖肖私心上把它或者她稱作為“他”。
秦肖肖還敢這麼大膽的肖想,因為沒在魔物身上感受到任何殺意。
果然,他掐着她脖頸,抓她起來看一看,又将她放回地面了。
感覺就像看一個沒見過的其它種族的小朋友。
好奇,但也沒多大興趣。
是擁有智慧和情緒的種群。
魔物轉身離去,幾息後,遠處的幾隻紅眼睛也沒了,世界重陷于黑暗。
“白玄?”秦肖肖心髒砰砰跳,想起來同伴。
白玄嘶氣,“這裡。”
“怎麼了?”秦肖肖摸過去,驚悚地摸到一手血,火辣辣的。
“被踩了一腳。”
好樣的,忒慘了。
“腳有魔氣。”白玄補上。
秦肖肖笑不出來了,她感受到了,魔物簡簡單單的一腳,對身為凡人的白玄造成了緻命的魔物傷。他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
秦肖肖笑容僵在臉上,不倫不類,忘了做其它表情,傻子般說:“你别死。”
曲歡真的會來麼?
白玄死了,她一個人待在黑暗裡……
巨大的恐懼瞬時掩沒秦肖肖。
她說:“你别怕,沒事的,我想辦法救你。”
這種等級的魔物,她沒有一種藥能治。
她又說一遍:“沒事的,你别怕。”
彎下身子去背白玄,白玄比她高一個頭,被背得很不舒服。
“你要如何?”
秦肖肖執拗道:“他踩了人,我去要治療費。”
“……”聲音倒是冷靜,内容聽起來已經瘋了很久了。
“他不賠給我,我就、就,纏着他到他給我。”
白玄歎息:“仙子,放下吧。”
“你閉嘴!”秦肖肖生氣了,兇他。
她向着看見紅眼睛的方向走,一路上,一瘸一拐,嘴裡沒有一刻停歇,要麼喊白玄的名字,要麼在說你别睡覺,我可以給你講故事。
當白玄問她是什麼故事。
她又隻是重複一遍,别睡,我會給你講故事的。有一次,她愣了愣,加上,像從前那樣。
白玄記憶回到小時候,竟真有那麼些日子,他拉着女孩在床邊,聽完睡前故事才肯睡。
因為她的故事很離奇,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憑白玄自己,完全想象不出。
什麼白雪公主,小美人魚,睡美人,狒狒王後,沒衣服穿的國王……
他們又遇見了紅眼睛,秦肖肖把白玄放在地上,正面對上三米高的魔物。
當白玄想她要以什麼方式讨要“治療費”時,女孩“撲通”一聲跪下,頭磕在魔物腳前,手指往回指着他,擡眼看一眼魔物,又俯下身磕頭,長跪不起。
“………………”
白玄幾萬年的生命,頭一次覺得自己低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