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到隻有她能見的金光落下,内視來數,就這麼一小會她已收集了三根功德金絲了。隻不過随着時間漂移,再吃也不漲了。
看來她要多學些花樣菜式,不能指着一處努力。
台上那頭
容可舒慢悠悠收拾了許久,才擡起笑眼看向路從 “道友這件法器,可是近來新購?”
路從立即炸毛,全神防備十分驚覺 “你想做甚!”他右手背過後去,忿忿地握着一丈尺,謹防偷襲。“我可不是好惹的!”
“兩月前,在渡風宗交易會上花言巧語強買了這戒尺法器,遁走而去的符修,是你不是?”容可舒眼指他那尺,挑眉扯了扯嘴角,哼道
“是又如何,與你何幹,路某人雖愛财貪便宜,倒也不至于傷天害理,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容可舒鄙視了路從一眼 “賣法器那人,是我大師兄”
路從:“...”
那個木讷老實,孱弱單薄,手不能提的菜…芊芊弱質居然……
情況于他路某人,甚是不妙啊
隻見容可舒覆手擡劍,左手并指揩拭過墨陽劍身。他眉目之間毫無戾氣,眼眸中古井無波,動作輕柔,可摩擦墨陽之時卻挑起雷電之聲刺耳驚魂。
路從慫道:“現在多付點錢還來得及嗎”
“可以呀” 容可舒笑得很和氣,“隻要現在大師兄點頭,我絕不計較”
現在上哪兒找你師兄!
避無可避,兩人随即上前,戰作一團。
那頭容可舒急退三尺,飄然出手,長劍铮铮作響,向前躍起,劈斬而來。
路從嗡然而動,蓄力出手,手中戒尺卻隻堪堪化去劍勢。
墨陽劍劍若流光,不徐不疾,一招未滿一招又至。不讓對手多喘一口氣,也不讓對手直接咽下這口氣。
路從千辛萬苦方結成的道道防禦,頃刻便紛紛撕裂在劍氣之下。踉跄倒退數步,挂彩不少,面露獰色。
路從能屈能伸,想到不敵強勝付出代價甚多,擡手就要認輸。
又一道劍氣淩空而來,路從一擋,再回頭退路也被斷。
容可舒斂眸又再專注地拭劍緩緩提議:“說說,準備付多少?”
“你?那就…”
又沒等對面說完,容可舒突發劍招如殷殷急雨散落。揮出招勢不似先前爆裂,此刻是綿而柔,少有殺氣,未及命門,紛紛擾擾三千煩惱全數打落在路從衣衫上。
他收劍,淡淡笑:“還是不了,我改主意了,用這件法器來抵就行”
滋拉聲響,片片布料碎屑飄散,路從終于是衣不蔽體。
伸手遮擋扶助掉落的布塊,路從面對容可舒的任意調戲肆意妄為,氣得赤目欲裂,哇哇直叫:“啊!你到底當如何,從未見過如此黑心之人!”
打打不過,走走不脫。路從他,長這麼大,從沒有哪一刻,如此想回家
路從狠下心,拿出自己壓箱底用來保命的靈符,朝對手甩去,轉身就跑。
一片黑霧頓時拔地而起籠罩場内,凄厲幽怨的尖嘯聲不絕于耳,陰戾之纏繞,直要把人拖拽入,困在那阿鼻地獄。
竟是用上陰符來困
任九不複先前平靜,倏然立起。
奉鳴一衆皆神色緊張,相時欲動。
有那麼不可察覺的一瞬間,這個似松風清雅站立不動的男人眼神中不複柔和肆意。眸子深處一點紅色洶湧乍現,騰血霧蒙住眼,兇光盡露。
那是天地濁氣,跗骨入椎,污染靈台,毀人心性
時秋立刻回想起曾經那段,被濁氣附體煙熏火燎,日日被折磨幾欲發狂的日子,脖頸瑟縮。
這男人可真隐患頗多,他哪裡是條導火索,他本身就是塊大型炸藥啊。
第五章
台上黑霧漸散
容可舒及時止住失态,重新運氣,蕩去異物,攏了袍子,悠悠然收劍入鞘。
路從已是撒腿跑遠了,其心情之迫切,其速度之迅捷,如兔子拉車,連蹦帶跳。
任九眼見有異本十分緊張,看着路從腳底抹油似飛奔而去的姿勢,倒是樂着了。
她嗔了一口自家小師弟,“突然說要參賽,你不如就少給我搞事”
容可舒不複先前清冷倨傲,輕微嗯了聲,“師姐多慮”
任九不勝唏噓,真是閑則生事。她算了算日子,小師弟已回山養許久,至今也沒找到應對濁氣方法,看如此情形短時間内是斷不能令他下山的。
正準備離開,一隻陌生傳訊紙鶴翩飛而來
“得見貴師弟身染濁氣,不忍白玉蒙塵,附口決心法或可一試。時秋奉上”
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時秋就是,她定要查容可舒也可從他身邊人着手。既然奉鳴不來探她,便主動出擊。
濁氣難消解,就剛才奉鳴一衆的表現看來,任九确實沒尋到妥帖解法。對一位修醫者而言,藥醫不死病,得度有緣人,可是終生之追求。
比起直接接觸容可舒,她的師姐也看似更易接近。
而時秋如今身家淺薄,還想着順便再薅大戶人家一把,今後于自己宗門發展大有裨益呐——畢竟她隻随信附贈了一半法訣,後半要收費
此刻陽光正好,擂台比完衆人皆散。時秋也沒幹等着,相約沈子高去茶樓歇腳
金烏逐西照,街頭多從從。
茶樓雅間望外去,草秀春色在,滿山青綠含翠。這中州龍脈靈氣正當濃,恍若凝作露,薰風來至,一呼一吸都甚覺和暢。
茶熟香清,醇和可口,其樂也融融。時秋恍然有種,立萬山穹頂上這天下唾手可得之豪情。
天道與她說的‘要悟’大抵也如此,是兩輩子以來從未有過的暢快
時間從來不語,卻能回答所有問題
偶有頓悟,時秋喝着茶竟将入定。
沈子高等了許久尚不見人轉醒,真心佩服,頓悟能落到日常去,我輩楷模啊。
時秋好似又踏入那一片茫茫白霧天地間,而此刻她身有雙翼遨遊群山翠微。飛行許久,目之所及是片靈氣充裕的松林山地,臨山坐海,海浪潮湧,鳥語不休水流急。
這山水風景,與那天道托魂的畫軸不二相似。
問道初驚見,霧中憶舊色
再近,大霧散罷,方識得,海邊山地上居然有一處門派。
她心喜這太平風光,停落山地上空。
環山抱水氣從意暢,曲溪流觞神與境合。
承堯天雨露,接舜日陽光,草積花繁,竹苞松茂,處處昌明。
水榭樓閣亭台錯落,紅磚青瓦阡陌小經,相對成趣。
生物百靈千态萬姿,卉木繁榮心悅聲泰,安恬喜樂。
這便是她心中所願的宗門景色
天地人和,萬族昌明,如此去處何人不願往?吾心歸處是也
這幾日時光,時秋常在思忖掌門如何做得?翻來覆去隻得些理性推斷,卻始終不能描繪其貌。其實她也并不确定前路方向,隻希望自己即使迷茫,也能走得更遠一些。
而如今,宏圖已現。
幽幽轉醒,腦子裡盡是片刻前那霁月風光。一定睛便見到她宗門未來的棟梁
時秋笑從雙頰生,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要發出第一封邀請:“沈道友,可願随我坐海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