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都抽出來,人還能留性命?
豈非作了大孽,時秋咽氣:“哪來的魂靈”
容可舒偏過頭來,面露迷茫
“死的哪家人,還是哪族妖?”,時秋嚴肅,她心頭又一抽一緊的。笑面猛虎大長老,殺人剝魂容可舒啊!她臨泱背上人命冤案的這一天究竟還是來了
“墜子背面上畫的定魂符,定的是我的魂靈碎片”,容可舒忽露不屑,潛台詞在說‘别處來的髒東西哪配得我師妹’
神魂這玩意還可以切着玩?
“你人,無事吧”,時秋小心打量他師兄
“神族不死不滅,說得便是身軀不死,神魂不滅”,他手指靈台三分處,這就是神族與人之不同
時秋怪他:“那也不必如此拼命”
容師兄擺手,“丢些無關緊要的記憶罷,畢竟是給師妹送禮,難得驚喜在,今後貼身帶着驅邪避晦,還能…見之如唔”
金墜暖光喜人,時秋握在手心便不願放開。
她總是一人獨活,從未學會,也不能輕易去信任旁人,無論待誰都主動隔上一線,對他人保持警惕是生存本能,也是她立身之策。
所以今日早些時候容可舒說甯為她玉碎,死而後已,時秋自是一個字都沒信
“嗯”
可容師兄似有不同,一旦給予信任,便無所保留
神魂割裂有多痛苦她有過體會,那是在為自己添一處永不能愈合的創口,自然不能相安無事。
而他付出如此代價要将這片鮮活魂靈贈予時秋,隻是在主動給出信号——他不想被當做‘尋常’
他在冀求她的信任
心意沉重,時秋生來第一次自覺鼻酸,不知如何是好,隻有沉默以對
正感動時,隻聽容可舒補充道:“況鳳有重生之能,這片散魂養上千百年月,便能得上一雙師兄了”
感動需要許多鋪墊,而清醒隻需一個瞬間
兩個容師兄?一個夠受,再來一個還不把臨泱的骨碌蓋給掀了
“不要”,果斷拒絕
他挑眉,唇角上揚,“嗯?你剛說了什麼?”
“…”,說好的不強人所難呢
尋常人說起賞月,多對酒吟詩聊人生,可與容師兄日聊夜聊能說的早也讨論完了,
若是隻幹瞪着月亮再瞧也瞧不出更多花樣來,為有效有意義地過度這一個個漫長的上半夜,時秋發展出一套常規賞月流程來
首先要點個題誇一番今夜月相之美,坐下吃點喝點,轉述一些每日工作的流水賬,聊一聊大山裡近來發生之趣事,繞着兩家屋頂溜達一圈,握手言歡各回各家
不過今夜,兩人聊着了新話題便停不住嘴,容可舒說了許多從前事,這個上半夜變得不再漫長
“所以師兄知道這麼多,真是鳳凰神族”
“法身不存隻有殘魂而已”,容師兄苦笑
“我好奇,當初你為何沒有随神族一同離去?”
話還未落,他整個人似被凍住了,繃着臉沉默以對,顯然不願回應此問。
輝光撒在他身上也顯得冰冷失溫,沉默許久卻扯出别的議題:“若眼前有一樁無法達成之事,師妹會選擇尋别路前行,還是放下一切安享餘生?“
他仿佛是知道答案的,但不說出口确認一番,便感百爪撓心
時秋:“依我的性子,但凡有事未竟便要一直揪着心去惦記,自然勿論安享二字了”
“即使知道一切會以失敗告終?”
“萬法皆因果,萬法皆空,因果不空,不到最後一刻又怎知所結何果呢?”
容可舒沒再說話
這男人有心事的時候,竟也會望海潮起伏,面露郁色
“你不說話我可回了”,時秋捏他的胳膊,打斷他的沉寂
容可舒回應她的視線,眼裡的光又迅速折返了回來
“差些忘了”,他說
在儲物袋中翻翻找找,未幾,他拎出來一隻滿滿當當的靈獸袋,從中隐約傳來獸呼竊響,“今日恰巧路過小羊山洞,便收了這些小東西們”
在時秋疑惑的注視下
他捏住兜底一提,袋子打開,伴随一陣呲牙亂叫,落出來一地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小妖獸——看起來都是些未化形,甚至沒斷奶的小妖,足有二十八頭
其中大部分還小沒知沒覺的,大些的獸崽倒是明白危險,驚恐不已滿樓頂蛄蛹,還有餓慌了的大牙一張就地品嘗青瓦屋檐
院裡沙沙風動聲再響,也遮不住列隊二十八方陣的小崽子一通吱哇亂叫
突如其來的焦慮襲擊着時秋
容師兄逍遙事外:“給師妹養着玩兒”
就這大半個晚上,時秋腦仁抽抽,也不記得自己半截身子拔涼了多少次
她手疾眼快,将蛄蛹出去的小崽子全攏回來:“那個要掉下去了,快收一收”
清楚記得晚宴時候老狐狸還在提醒,兇獸人面羊潛入各族山裡壞事做盡,最要命的是上妖家裡偷妖娃子…
“你說的小羊,不會是狍鴞吧?”
他坦然:“哦?你倒記得此獸呐”
“快,快給我送回去!立刻馬上!” ,時秋嗓音喑啞,氣血上湧
十萬大山那二十八妖族若找上門來,這小妖崽子們的事哪裡還說得清楚!
“師妹呀”
容可舒低頭沉默了一陣,似在斟酌,“瞧這小虎扭得多可愛,真的不要了?”
不然呢?看看就得了,别人家崽子你是真敢養啊
時秋閉目:“不妥,你快送回去”
地上那小虎,一雙含淚大眼求助般望過來,容師兄梗着脖子哼了哼
“我不要,等養幾年再放生”
“…”,這男人真是不好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