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說起了身上最大的隐秘,眼中那縷期待的光随之湮滅了:“距離我下一次服藥的時間還有半個月,但想來老師不會再給我藥了。”
“不吃會怎麼樣?”
“會死,”盧卡斯的目光流連在窗外漂亮的風景上,“一開始隻是渾身疼痛,然後皮肉潰爛,最後迎來死亡,整個過程大概會持續一周時間。”
他說得太清楚了,洛昔意幾乎立刻就确定了,他一定親眼見過這樣的場景。
饒是她認為自己算是見多識廣了,這個猜測也讓她汗毛倒立,面前的年輕人看起來不會超過20歲,那麼他是在多大的時候被迫面對那樣恐怖的畫面?
事實上,不管多大,親眼見證一個人悲慘的死去都是足以摧毀心神的悲劇。
洛昔意突然能理解盧卡斯的性格了。
可正是如此,他的選擇才彌足珍貴,二師姐或許已經察覺了什麼,所以才會突然提出要收他做記名弟子。
當然,不可否認的,這其中多少還有些跟大師兄較勁的意思。
她忽然擡起手放在了盧卡斯的頭頂,年輕人亞麻色的頭發十分柔軟,她順勢揉了揉,用與平日裡撸貓無異的姿勢。
盧卡斯迷惑地看過來,畢竟單從外表來說,很難分辨兩人到底誰更年輕,這種像長輩安撫晚輩的舉動出現在兩人之間确實有些怪異。
洛昔意龇了龇牙:“看什麼看,我可是能做你奶奶輩的人。”
算上21世紀地球上的二十多歲,以及在修仙世界近百年的時光,她覺得這個輩分還說低了呢。
但顯然,這個說法并不能獲得盧卡斯的認同,但他還是感受到了這個舉動背後安撫的意味,于是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來。
“笑得這麼難看就不要笑了,”洛昔意一臉嫌棄,“有二師姐在你不會死的,她可是我們仙耘宗的神醫。”
也不管盧卡斯信不信,她又捏着拳頭揮了揮:“還有,我二師姐主動想收徒,你可不要不識好歹的拒絕,不然……嘿嘿,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雖然是威脅的姿勢,但并不讓人覺得懼怕,盧卡斯忽然覺得,就算生命隻剩下半個多月,能成為這裡的一份子也是好的。
于是他點點頭:“好。”
洛昔意揮拳頭的動作一頓,改為輕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誇贊:“不錯不錯,真是我的好師侄。”
于是在仙耘宗的植物園正式營業之前,二師姐青黛要收記名弟子的消息,先在一衆門人中引起了騷動。
青黛堅持要辦收徒禮,換言之,盧卡斯拜師的排場比陳天禹要大很多,按照慣例,師門中人得空都要來觀禮,包括玄離。
主殿依青黛的意思進行了布置,到處是漂亮的冰晶卻并不讓人覺得寒冷,玄離抱着長劍,一張臉黑沉沉的,不滿地瞅着洛昔意。
小師妹擦着并不存在的冷汗,用表情無聲控訴:大師兄,當初收徒的時候你不情不願,這會又比上了?
玄離:哼,說破天你還是偏心青黛。
洛昔意:冤枉啊!這可都是二師姐自己置辦的。
兩人的眉眼官司很快就被打斷了,芙映曉出現在玄離與洛昔意之間,挽着小師妹的胳膊,語氣十分不可思議:“二師姐怎麼想通願意收徒了?”
洛昔意低聲:“大師兄有的,二師姐怎麼能沒有。”
“也對。”芙映曉憋笑,“不知道大師兄會不會為此再去收個徒弟?”
比數量嗎?也不是沒可能。
洛昔意一臉老成地摸着下巴,暢享宗門人數快速增長的畫面。
然後就被玄離和青黛兩人齊齊盯住了。
哎呀,忘了,大師兄和二師姐功力高深,這點兒“耳語”怎麼可能逃過他們的聽力。
洛昔意嘿嘿傻笑,其實内心無所畏懼。
眼看吉時到了,早就得過提點的盧卡斯端着一杯茶正要跪下,一個戴着帷帽,将自己渾身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溜進了主殿。
正是沒事就躲在陰影裡裝蘑菇的蕈蒼葉,他溜溜達達站在主殿的角落裡,聽到盧卡斯向新出爐的師父問好,又轉向玄離開始一一拜見師伯師叔們。
忽然想起這麼正式的拜師禮上,自己也要接受新鮮出爐的二師侄拜見并且奉上禮物的蕈蒼葉,忽地抖了三抖。
不知道現在溜掉會不會被二師姐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