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人并沒有在獨棟小樓的位置停下,他繼續往山上走,山頂那一片幾乎都是禁入區,遊客現在已經習慣了不往這個方向來,所以他夢遊一般走着,沒有撞到任何人,直到——
前方出現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
黑鬥篷擡眸看來,帽子下面露出的幾縷發絲在陽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芒。
蕈蒼葉冷淡地看着來人,扭頭領路,那人便乖乖跟上。
公孫白早已通知了其他人,除了洛昔意外大家都集中到了主殿,等蕈蒼葉将人帶進來後,芙映曉便問道:“就是這個人了?”
“嗯。”蕈蒼葉點點頭,擡手朝對方勾了勾手指,那人便自己摘了帽子墨鏡,露出一張因為削瘦而臉頰下凹的面容。
“我記得他叫友田,友田陽……陽……陽太。”公孫白蘇醒過來的時候仙耘宗和黑龍株式會社的鬥争已經結束了,他是看星脈上的資料記住了一些東西,“這名字跟吞天門的那些邪修一樣難記。”
蕈蒼葉默默點頭表示就是這個人,同時斷開法訣,友田陽太體内那絲屬于他的力量重歸沉寂,他也就慢慢清醒過來。
第一秒,友田陽太疑惑自己這是在哪。
第二秒,就因為眼前這群人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他日夜醞釀對仙耘宗的報複,對星脈上出現過的幾張臉恨不得嚼爛了刻在骨子裡。
“你們怎麼會在這?”他失聲發問。
公孫白嗤笑:“呵呵,這話不該我們問你?送上門來,想報仇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腦子還沒核桃仁大吧?不然我真的很難想象怎麼會有人覺得能在仙耘宗的地盤上搞事。”
迎面就被嘲諷了一番沒腦子的友田陽太覺得有些暈,他本該在聯邦監獄等待最終的處罰,心裡也很清楚憑借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這輩子都沒可能重獲自由了,可他不甘心。
隻差一步,他就能成為會長,享受曾經屬于父親的那種奢靡又放肆的生活,友田陽太近三十年的人生都在為這個目标努力,一夜之間突然失去了所有,叫他怎麼能接受?
他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活下去,擁有自由,或許還有翻身的一天。
所以他動用了手裡所有的籌碼換來一個機會,那些貪婪的家夥不會直接出手幫他越獄,但給了他一個機會。
友田陽太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成功秘密脫離了監獄。
隐藏自己,伺機東山再起,自然是他最初的計劃,但友田陽太重獲自由後才知道仙耘宗有多狠,當真一點沒給黑龍翻身的機會,那些詳實到可怕的證據就是遞到聯邦政府手裡的兇器,百分之九十的好處都被聯邦征服以合法名義收走了,剩下一點兒肉湯也被其他虎視眈眈的勢力瓜分了。
他自以為還掌握了不少資源和秘密,殊不知用來交換自由的東西已經是他手裡最後的剩餘。
現在他一無所有,什麼隐藏起來再圖後續,真這麼做了他隻會比大部分的聯邦居民還過得凄慘,因為他連個正式身份都沒有,想活下去隻能打黑工,甚至拿命換錢。
友田陽太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落差,讓他過那種日子不如去死。
不過死之前,他要讓敵人也嘗嘗地獄的滋味。
于是友田陽太出現在了這裡,他其實盡最大努力僞裝了自己,比如改變了“首飾架子”的風格,還在臉上做了一些僞裝,穿了内增高,衣服風格也完全用了另外一種……
友田陽太自信這個樣子的自己誰也認不出來。
他卻想不到,仙耘宗的師兄師姐們固然可以用眼睛來識人,但嚴格來講,他們更擅長用氣味、力量和标記來分辨不同的存在。
誰讓人家原本是靈植,眼睛都是後來才進化出來的呢。
更不用說友田陽太當初語出不敬,早早就被蕈蒼葉在身上埋了靈菇的孢子,要不是怕破壞小師妹的計劃,蕈蒼葉遠程引爆那些孢子,他早該去見閻王了。
後來确定他被抓了,蕈蒼葉才熄了私下幹掉他的心思,沒想到這人居然自己撞上來了。
這些他們當然不會解釋給敵人聽,所以友田陽太真的很不理解,自己為什麼剛一踏入仙耘宗的地盤就被發現了。
不過現在他想不想得通都不重要了,他在玄離等人眼裡已經跟死人沒多少區别了,所以他們一點也不避諱地在他面前争論該如何處理。
或許這麼說不對,應該是“處理他的方式”。
仙耘宗神秘出現在這個世界,拿出了許多讓人震驚又觊觎的技術或物品,也展現了睚眦必報的獠牙,但所作所為一直踩在界線之内,讓許多人下意識便以為他們和自己一樣,至少明面上是遵循規則的玩家。
但現在友田陽太内心在瘋狂呐喊:什麼遵循規則,這就是一群瘋子!瘋子!
聽聽他們說的話,把自己埋了做花肥?切了做魚食?直接化了免得被小師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