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回來。”
兩人出發後,姚華怕路上出意外,叫了荼追去跟着。她身上帶着追蹤符,之前以為荼追隻是還沒回來,現在看來她根本沒離開那片區域,仍然在潭中。
“夜莺昏迷,留鹿妘和桑若照顧她,我跟你再去一趟。荼追一直留在那裡恐怕出事了。”
到了半夜,一直昏迷不醒的夜莺突然坐起來徑直往外走,桑若心裡有事沒太睡着,夜莺一開門,她就睜開了眼,門外月光極亮照得大地一片銀白,桑若推了推鹿妘,小聲道:“小鹿,小鹿!”
鹿妘嘟囔着“别叫我,今天不上班”,翻身又睡了過去。
眼見夜莺的衣帶已經閃過院角,桑若披上外套跟上,略微遲疑,将碎星從包裡翻出來揣進兜裡。
說來奇怪,剛得到碎星時她心裡十分抵觸,雖然進入渺渺城時,依靠碎星才将鹿妘喚醒,但也讓她對自己的力量産生恐懼,尤其被困溯洄林時,于幻境中見到母親桑青,當時那種難受的感覺至今難以忘記,她将這種不愉快的體驗怪到碎星頭上,更加不願意再使用它。
她原以為,自己是一個痛恨殺戮的人,碎星這樣力量殘忍的武器,實非她所願。但經過石掬一事,她卻發現自己心中隐秘的黑暗,事後回想起來,當碎星如暴雨一般全部刺入石掬體内,看它在自己面前面容扭曲逐漸枯槁,殺戮的快感讓她感到興奮,雖然這興奮轉瞬即逝,立馬被理智壓了下去。
跟着夜莺出去,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她預感今夜會有一場惡戰,雖然不想承認,對即将而來的危險,她心中抱着隐秘的期待。
夜莺徑直走向怒晴雞的雞籠。
塗獻本想将它讓放到屋内,但晴兒也是有脾氣的,死活不肯進屋,飛到樹枝上站着裝鳳凰。此時它正雙目緊閉立在枝頭,看着像是睡着了。
夜莺摸出翅牙,又從衣服裡扯出一根銀鍊,鍊上挂了個綠幽幽的水晶瓶。她小心擰開蓋子,将裡面的綠色晶體碾碎抹在翅牙上。淬毒後的回旋镖直奔怒晴雞的腦袋,雖然躲得快,但怒晴雞還是被擊中了一側翅膀,從樹上掉了下來。
晴兒中了毒,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加上一側翅膀受傷影響行動,全沒了白日裡的靈活,歪歪扭扭躲閃不及。回旋镖在月光下泛着令人心寒的冷綠,擊中目标後回旋再發,怒晴雞兩側翅膀都耷拉下來,綠色毒液腐蝕了它的羽毛,一沾上就掉下一大塊,露出裡面白生生的皮肉。白日裡還威風凜凜的金綠雄雞此時已經這裡秃一塊那裡秃一塊,毒液沾上皮膚,“嗤嗤”的灼燙聲不止,怒晴雞連聲哀啼,在空曠的山林間格外刺耳。
陸續有燈亮起來了,夜莺抽回翅牙轉身想走,桑若從暗處幾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你這是幹什麼?”
“快……快走。”
“什麼?”
夜莺揚起手中武器劈頭便打,近身肉搏,桑若哪能是夜莺的對手,拉扯兩下被推倒在地,青綠色汁液沾到皮膚傳來鑽心的刺痛,不多一會兒,一縷黑色輕煙從水井方向飛來。
桑若暗叫不好,這毒液竟是引來飛蟲的誘餌,怒晴雞的羽毛半數已脫落,白日裡沒有受傷尚能與飛蟲一戰,此刻翅膀受傷金羽被毀,飛蟲粘在皮肉上啃咬,怒晴雞難以招架在沙地上連連翻滾,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不好,怒晴雞會被咬死的!”
桑若從兜裡掏出碎星,心念一動,盒中飛出千萬根極細的銀絲密密實實撲向怒晴雞,結成一張銀色大網将它整個罩在裡面,等網散開,飛蟲已全部化為黑煙,怒晴雞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的解釋呢?”
桑若攔在夜莺身前,眼神冰冷微微喘着氣。夜莺并沒有給她太多喘息時間,碎星一出,她就将翅牙合為短刀反手便朝桑若刺去,桑若狼狽翻身,翅牙刺入土裡帶出的碎土迷了桑若的眼,她隻能憑感覺在地上亂滾,慌亂間她感覺自己已經滾到水邊,再往前就要跌入井中,于是揚手一揮,撲在怒晴雞身上的銀網從天而降罩向夜莺。
夜莺反常地大叫一聲,緊緊抱着自己的肩膀縮成一團,身體上已經有騰起的飛蟲,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人重重撞倒開去,再睜眼,鶴心已經被碎銀捆了結結實實。
等其他人到場,隻看到一場詭異,夜莺手持翅牙頂着桑若的喉嚨,桑若滿身是土抱着隻秃毛雞,鶴心挂在網裡倒吊在樹上,三人一雞僵持不動。
“放了他!”夜莺緊了緊手上的刀,“木刀也一樣能割開你的喉嚨。”
“試試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碎星快,我的血還沒滴到地上,我就能讓他的血,全部被吸幹。”
說這話的桑若全然沒有往常的持重,眼裡隐約可見嗜血的瘋狂,連挂在樹上的鶴心都感到一絲恐懼,他啞聲道:“夜莺,不用管我。”
桑若冷笑一聲,“你放了我,我就放了他。我綁着他,他不會有生命危險,隻要你守信用,我一定不會食言。”
夜莺挪開翅牙,重重推了桑若一把,幾乎同時,挂在樹上的鶴心掉了下來,碎星“嗖”一聲化為銀光收進桑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