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進展卻總是不那麼順利,很多時候,當我們得到準備開始行動時,卻發現我們的目标已經被人捷足先登,先行帶走了。又或者好不容易将目标制服,帶回教堂之後,用不了一會兒,便有當局或者教會的人前來交涉施壓,為了不被認定為非法監禁,我們那并不符合法律法規的“問話”也隻能草草結束。
似乎總是有人會提前得知我們的行動計劃,但時間已經緊迫到容不得我們花時間去找出那些監視者。于是我們隻能改變從前溫和的做派,采用一些“迫不得已”的手段,用更短的時間去獲取我們想要的信息,但在夜晚的書桌前,我靜下心細細回想,心情卻變得尤為沉重——那些被我們按倒在狹小巷子中的人,他們苦苦向我們哀求,然而弦千渡的魔法隻會繼續侵入他們的神經,施加更加嚴酷的折磨。
如果說偶爾為之,是為了獲取情報的必要之惡,但長此以往,我們的所作所為,又和那些使用沖擊警察的人群有什麼區别呢?我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總覺得就這樣拖着,不管最後結局如何,終究會有人理解我們的苦衷。
不過,随着行動的進行,聖座方面對我們大為贊賞,我甚至在方修瀛神父的介紹之下,與宗座署理短暫地見了一面——在我記憶裡,那位已經年逾古稀的老者,即便位高權重,卻也十分平穩低調,沒有絲毫的架子。于是從那時起,在聖座的庇護之下,我們的收獲越來越豐厚,整理出來的線索也日臻完善。在當時的我們看來,整件事情的真相,仿佛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但諷刺的是,我們總能看到地平線,但它卻永遠遙不可及。隻可惜一切都順風順水,當時的我們根本意識不到那隐藏在一片光明背後的重重危機。正如一場出乎意料的舞台劇,主角站上舞台,在一首飄逸的舞曲之後,在觀衆的歡呼聲中,跌下舞台。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如今在我腦海中留存的,大概也隻剩下那個如昙花般絢爛的身姿。
即便弦千渡的審訊方式卓有成效,但畢竟也并不是那麼光彩,就算教會給予了我們首肯,那樣的行為也足以讓我們惡名遠揚。于是随着名單上的目标一個一個被我們圍堵捕獲,越來越多的意外又接連出現。有的教士為了抗拒我們的追捕與調查,不惜從高樓跳下,摔得粉身碎骨,有些則是在得知我們即将到來的時候,便服下早已準備好的毒藥。而更加詭異與恐怖的是,有一回當我們好不容易将目标控制,對方也表示會配合我們調查的時候,一發咒彈便從我們看不見的角落裡射來,準确無誤地打穿了他的脖子。
究竟是誰在畏懼着真相,竟然不惜以奪去當事人生命的方式,來掩蓋那些本可以公布與衆的事實呢?更讓我不寒而栗的是,随着抓捕與審訊的一次次進行,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了聖座,他們似乎才是在宿英城散播科羅納瘟疫的始作俑者。
又一次行動開始之前,弦千渡來到我的住處,我借着機會,問他為什麼事情會朝着這樣的方向發展,然而他卻是三緘其口,含糊其辭,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在我的再三追問之下,他隻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憂心忡忡地看着我,從随身攜帶的提包當中拿出一個封裝好的檔案袋,放在案頭:
“不管今天的行動成功與否,這些文件還請你在行動結束之後立即轉交給方修瀛。”
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又看了看他,沒有說話。他又從包裡拿出另一個已經打包好的郵袋,交到我的手中:
“這個包裹也是一些文件,需要麻煩你幫我寄出去,去這個街區的郵局,交給最裡面窗口的工作人員就行。至于什麼時候寄出去……你覺得合适的時候就可以。”
我掂了掂手裡的郵袋,雖然沒有預料中的那麼重,但我隻覺得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壓抑到我無法承受。我默默地點了點頭,把郵袋放進抽屜鎖了起來,看着我做完這一切之後,弦千渡深深地歎了口氣:
“把郵袋寄出去之後,就忘了我們曾經在這裡做過的一切吧,這樣也是為了你好。”
我也隻好點點頭,不再執着于他們口中的那些真相。但任務依舊得要完成,于是我稍作整理,和弦千渡一起離開了住處。
那天的行動異常順利,順着線人提供的情報,我們輕易地找到了目标,并且在追捕中,成功地将他逼入了死胡同之中。走投無路的他突然從口袋裡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弦千渡的前胸刺去。我心裡一驚,趕忙沖上前去,擡腳踢中了他的手腕,匕首從他的手中脫出,掉落在地面上。而我也順勢來到他的身後,又擡肘朝着他的背部重重地砸了下去,他發出了一聲慘叫,痛苦地彎下了腰,于是我們便趁着這個機會,制服了他。
出乎我們的意料,這次的審訊比往常都要更加輕松,還未等弦千渡使用任何手段,被審訊的人就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從開始到結束,總共還不到十分鐘。
我長舒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就能告一段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