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不能接受的……這句話放諸四海皆準,難道從我嘴裡說出來,就成了多麼罕見的金口玉言麼?”
仿佛終于抓到了對方言語中的漏洞,神谷用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回應着池谕佳。然而谕佳隻是搖了搖頭:
“我隻是覺得,這句話由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女說出口,其實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因為那個時候就意識到這些,她必然已經是滿身傷痕了——不過要較真的話,我似乎并沒有資格用‘可悲’這個詞來形容當時的你。”
聽着兩位女士之間你一言我一語的攀談,我來到祭壇前。神谷和我分别坐在兩張長凳的邊緣,池谕佳則是從角落裡搬出一把椅子,擺在祭壇前,端莊地坐了下來。
“羽音,你剛剛說有件事想問我?”
神谷點了點頭,摸向大衣口袋裡,愣了一會又把手抽了出來:
“嗯,差不多有兩件事情。第一件是,悠納正在想法設法打聽你的下落,她之前聽說有人在叙利亞發現過你的行蹤,所以來到這邊調查。第二件則是,我們被馬龍派教會派到黎巴嫩的一處醫院,解救一名被關押的囚犯,但除了被一個人偶襲擊之外,我們在那裡并沒有看到任何囚犯的影子。”
說到這裡,她有意停了下來,觀察着池谕佳的反應。谕佳的眉毛挑了挑:
“第一件事情看來已經在陰差陽錯之間解決了,那第二件事情呢?”
“我們要找的那名囚犯,恐怕就是你吧,谕佳?”
神谷依舊用着試探的語氣,而谕佳則是不知可否,伸手從身後的祭壇上拿起那枚藍寶石:
“我是不是囚犯,其實很難說……不過,在我進入鏡中世界之前,确實用這個給教會發出過訊息,不過我沒想到會是你們來救我出來。這些先不談,羽音,你說你在醫院裡被人偶襲擊了?”
說到這個話題,神谷變得有些激動:
“是啊,那玩意兒簡直難纏,能夠快速再生,魔法也對它沒什麼效果,最後費盡千辛萬苦,才總算是把它解決掉。也不知道是誰造出來的那個缺德玩意兒……”
她一邊心有餘悸地回想着醫院中發生的事情,一邊簡要地向池谕佳形容當時的場面。在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後,谕佳微微皺眉:
“羽音,那個人偶是我造的,但它不會主動向其他人發起攻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神谷愣住了,用手搔了搔臉,低下頭去:
“好吧,我承認是我下意識地就向它使用了攻擊法術……但是,為什麼你們要制造那樣的人偶?我檢查了醫院裡的設施,大概也清楚卡米勒教派和真主黨的人在進行什麼樣的研究,但我想不到你也會參與到他們中間。”
面對神谷話鋒一轉的質問,池谕佳面無表情,隻是拄着手杖敲了敲地面,身體微微前傾:
“别把我和那群人渣混為一談,事情遠比你想得要複雜。如果你沒有經曆過那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那你也沒有在這件事上批判我的資格。”
眼見她突然激動得面露愠色,神谷歎了口氣,擡起雙手:
“我沒有想要批判你的意思,谕佳,我隻是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在此之前找到一封從雷根斯堡寄到那個醫院的信,但我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池谕佳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擺了擺手,清咳兩聲,繼續保持端莊的坐姿:
“這些先放在一邊吧,羽音,我同樣也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譬如說,你到貝魯特來,就隻是為了幫當地教會找到我的行蹤,然後把我帶回去?”
神谷又撓了撓頭:“這個……這裡面的個中緣由……有些複雜,恐怕三言兩語講不清楚。”
但谕佳緊追不舍:“既然三言兩語講不清楚,那就詳盡點說吧,我們有很多時間。”
面對曾經的老師刨根問底,她也隻好把從福塞爾修道院到聖伯多祿醫院發生的事情,自始至終地娓娓道來一番。教會下達的對“真木智雪”的調查指令、科爾米耶大教堂發生的兩起刺殺案、來到貝魯特之後的諸多見聞,除了李維先生單獨交代的絕密之外,我們事無巨細,全都告訴了谕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