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馬。”吉古糾正。
“駁馬吃人?”牧芮糾正發音後又重複一次。
吉古鄭重地點頭,牧芮既覺不可思議,又不認為他有說謊的理由。
那夜的事牧芮隻有一些零散的記憶,它像是夢境,朦朦胧胧的,在吉古再次提起之前已差不都要永遠沉底在記憶的長河中。
通過吉古簡單的講述,結合被喚醒的記憶碎片,牧芮大概猜出了當夜發生的事。
她是在睡夢中被駁馬迷惑的,記憶中那橘色的身影也非是值得信賴的消防員,而是駁馬借由她心底的渴望在她腦中具象化的形象,又讓大腦欺騙眼睛産生的幻覺。
駁馬是獨居動物,所以當時她看到的圍在它周圍,又跟着它一起離開的并非其他救援隊的人,而是同樣被它聲音引誘來的其他動物。
牧芮整張臉都皺起來。“那不能吧。我聽到的可是人說話的聲音。”
“所有一樣。”吉古對于牧芮的反應到很尋常。
“...你是說所有生物聽到的都是自己同類的聲音?”隻有這麼解釋才說得通。
這句話對還在互相學習對方語言的吉古來說太長也太難了,牧芮又連說帶比劃重複了幾次,吉古才給出反應。
夜漸深,牧芮與吉古各自占據了一層樹枝,等牧芮在蟲鳴聲中昏昏欲睡時,吉古又開口了。
“什麼?”牧芮迷迷糊糊地問了句。
“回家。”吉古重複。
這兩個字霎時驅散了牧芮的困意,睜開雙眼看向被樹蔭遮蔽的黑暗天空,沉默片刻,她才狀似輕松地開口。“你想回家了嗎?能回家挺好的。”
沒有等吉古回答,她聲音艱澀地又問。“打算什麼時候走?”
“感謝,快,回家,一起。”或許沒有全懂牧芮的話,但吉古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努力解釋。
将這幾個字在腦中過了好幾遍,牧芮雙眼漸漸睜圓,猛地坐起身。“你邀請我和你一起回去?”
突然的大動作讓牧芮的身體晃了晃,緊緊抓住身下的樹枝,穩住身體後她立即探頭向下看,與吉古的目光撞個正着。
“一起。”吉古堅定地點點頭。他已找到了,自然要回部落,何況與同族在一起才更安全。
連日的相處,以及吉古的好性情,已讓牧芮忘卻了先前看到的原始部落的慘狀。
然而在思考是否接受邀請時,這些記憶又像兇猛的洪流,沖垮了看起堅固實則脆弱的堤壩,沖擊着牧芮的決心。
牧芮審視地盯着吉古,問。“你不會是要把我當着那些原始部落的女人吧?”
或許是牧芮的目光太過嚴正,吉古在弄清她的意思後拼命搖頭,急切地說。“不是。”
見牧芮仍狐疑地看向自己,吉古又急又快地補充,怕牧芮聽不懂,指了指胸膛。“救,吉古。”
轉了圈眼珠,一拍手,牧芮明白了吉古的意思,雙眸亮晶晶。“你是想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和其他人不同。”
吉古隻聽懂了幾個字,但牧芮緩和的表情告訴他,她并不反感和他一起回部落,頓時連續點頭。“救,吉古,一起。”
看着吉古急切解釋的樣子,牧芮已信了七八分,自己确實救了他的命,還照顧到他痊愈,算起來也是大功一件。
吉古受傷的腹部新羽已長成,羽人的恢複力很強,從外表已看到不到原來的傷口。牧芮很清楚,恢複如初的吉古若是有心要傷害她,她大概率是反抗不了的。
想到在這個世界自己猶如浮萍飄蕩無定,羽人的戰鬥力看起來也很強悍,作為吉古的救命恩人,她跟着他去羽人部落待遇應該也不會太差。
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又有救過吉古這一層關系在,若是實在相處不來她也可以想法子離開。自認将所有都想清楚了,牧芮點頭。“好,我跟你去。”
吉古的臉像是漸漸化開的白雪,露出其下在溫暖陽光下破土而出的燦爛。
牧芮也不由得露出笑容,眼下笑得燦爛的她還不知道她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境遇,隻對未來有着些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