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琛——”
褚易翻山越嶺地走過來,“小狄,小琛,琛琛,你背叛了組織,背叛了我們深厚的友誼!”
思路被人中斷,狄琛放下筆,“我又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
“你數學成績118,全班排第二十名,把我狠狠抛棄!”褚易痛心疾首地譴責道,“好啊你,背着我偷偷内卷……說!你刷的哪本教輔!”
狄琛:?
他哪有空刷教輔,一周為了多騰出點時間幹兼職,放學前把作業寫完就不錯了。
一定要說一個捷徑出來的話,他心想,或許是岑宴秋前幾天給他講的那兩道題起了作用吧。
和這次月考的壓軸題題型相似,方法相似,稍稍變一變數據,要想做出來并不難。
“什麼,你說老岑私底下一對一輔導過你了?”
褚易瞪大眼睛,顫抖道:“小狄你知道嗎,讓他免費講題,難度不亞于把袋鼠送去北極。”
好抽象的比喻,狄琛心想。
“這麼說吧,”褚易豎起食指,“老岑喜歡收集手表和标本,我上次托人從瑞士定制了一塊,作為交換他才肯教我一個月的物理,雖然哥們最後沒發揮好……算了不提這個。”
他再三強調道,“總的來說,老岑很少教人。”
狄琛下意識地多問了一句,“什麼樣的标本?”
“很多啊。”
褚易一個個地數:“蝴蝶标本、鳥類的羽毛标本、熱帶雨林少見的昆蟲标本,那些漂亮奪目又象征着永恒的事物,他都喜歡。”
漂亮,奪目,永恒。
狄琛若有所思,這三個詞組合在一起,着實像是岑宴秋會喜歡的類型。
下午放學,褚易沒去一班找岑宴秋,狄琛和他一同出校門,問起這事,他擺擺手說岑宴秋急着給他弟開會。
“開會?”
“嗯啊。”
褚易發出兩個單音,笑道:“開小學三年級期中家長會。”
*
英中附小三年級一班。
在一衆年均三十五歲以上的家長當中,一身清爽的T恤長褲,五官介于少年感和成熟之間的岑宴秋格外顯眼。
前陣子林女士和他怄氣,一怒之下約了好姐妹飛到加州的Pismo Beach看海獅,再坐二十小時的航班去斐濟度假。
這會兒估計正在沙灘上曬陽光浴。
整個岑家,能出席家長會的除了他也沒别人。
這個時候的玉臨還熱着,路上岑宴秋莫名打了好幾個噴嚏,張叔還問他需不需要把李醫生叫到别墅,但他拒絕了。
拿到岑宴知這學期的期中成績單,岑宴秋有些後悔——
今晚不管怎麼說,都得把李醫生請到岑家了給他看看病。
看被岑宴知語文七十七分、數學二十六分、英語五十四分氣出來的病。
岑宴知的班主任姓趙,是國内知名師範大學的碩士畢業生,主教語文,性格溫柔可親。
家長會一結束,她單獨留下岑宴秋,攤開牛皮筆記本,委婉道,“岑宴知的情況我有一定了解,他父母工作繁忙,缺席家長會情有可原。”
她歎了口氣,說:“但每一個孩子的教育離不開家長,作為哥哥,你也無法代替父母的職能。”
“您的話我會轉達給他們。”
岑宴秋指節敲了敲三張薄薄的成績單,餘光睨向窗外時不時冒出一撮黑發的男孩,“關于岑宴知的成績,我記得上學期他還保持在一個不錯的水平。這段時間您在他身上有注意到什麼異樣嗎?”
“這也是我想反饋的重點。”
趙老師十指交叉,眉宇間憂心忡忡:“小知聰慧、敏銳,對身邊的人事物有着天然的洞察力,同時他也是一個内向的孩子。”
“但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她微笑道,“人際交往這方面,沒有哪個小孩可以一蹴而就,學會表達和分享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除此之外,也請你們留意他對電子産品的使用時長。”
聞言,岑宴秋指尖一顫,指側劃過試卷左上角紅墨水暈開的痕迹。
教室門打開,岑宴秋夾着三張成績單從裡面走出來。
岑宴知背着小号書包蹲在窗台下,小小的一團。他神色凝重,短小的手指緊張地揪着書包背帶,生怕被岑宴秋說一句重話。
語氣重點也不行。
岑宴秋和他對視一眼,“想在這蹲一輩子?”
小蘿蔔丁搖搖頭。
半晌,岑宴知朝他伸手,不知道要牽還是要抱。
“岑宴知,你今年九歲,再過幾個月滿十歲,自己站起來。”
眉清目秀的小蘿蔔丁五官可憐巴巴地皺成一團,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岑宴秋:
“我腿麻了,走不動。”
岑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