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卿塵從楊原野的懷抱裡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帶着歉意啞聲說:“對不起,我、我剛剛差一點就和他……你會怪我嗎?”
“說什麼傻話?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不是你的錯,我絕不會那麼想,也不許你自責。”
楊原野擡手溫柔地扣住易卿塵的後腦勺,另一隻手箍住他的腰肢,兩人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唇落在易卿塵的額頭、眼睛、鼻尖,最後吻上他喘息錯亂的嘴唇。易卿塵乖巧地打開嘴巴,戀戀地回應着,渴求着,汲取着……
“……啊!啊……呃哈……”
像一頭在漫野山火中受傷的小鹿,終于尋到一泓甘泉,脫力地倒卧在泉邊,大口大口吮飲。甘泉在口腹中流淌,野火在身體裡燃燒,涼的涼,燙的燙。
“乖,别咬自己,咬我。”
楊原野把手臂伸到易卿塵唇邊,溫柔地撫慰,結實的小臂很快現出細密的齒印。
額前垂着的頭發有節律的輕晃,仿佛山間直照下來的夜色,易卿塵閉上眼睛,暈眩地墜入山風中。
一夜漫長的動亂。
當易卿塵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楊原野正在用手指玩弄他的長睫毛,那樣子竟顯得格外專心。陽光從背後灑下來,烤得他身上暖暖的,易卿塵伸了伸胳膊,用微啞的嗓音喚道:
“阿野。”
楊原野側過頭來,“醒了?還難受嗎?”
易卿塵搖了搖頭,拉過楊原野的手臂枕在自己脖子下面,側身對着他。昨晚本來要和楊原野好好談談的,卻被人下了藥,折騰了一晚,也沒聊上。現在他清醒了,自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我沒事了。阿野,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昨夜的驚險暗算,這幾日的反常行為,那天和楊原野見面的神秘女人,來自競争對手的大額彙款……易卿塵需要一個解釋。楊原野知道即使易卿塵再怎麼相信自己,可還是要知道真相。
“嗯,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不過,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楊原野說。
“什麼問題?”
“我曾經問過你,今天還想再問一次,小塵,你當年為什麼離開京北,離開我?”
易卿塵神色一驚,目光不自然地移開,翻了個身,面朝着天花闆,磕絆地答道:“我、我那時年輕,想自己出去闖闖,也沒準備好和你開始……”
楊原野伸過雙手把易卿塵扳正,迫使他面對着自己,嚴肅道:“你還是騙我。是我爸,他欺負你,威脅你,用卑鄙的手段把你趕走的。你不是對我無情,你愛我,一直都在愛我。易卿塵,你為什麼瞞着我?”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易卿塵滿臉震驚之餘,多年的委屈湧上來,一陣鼻酸,淚水越積越多,在眼眶裡打轉。
“你知道那四年我有多痛苦嗎?我像個傻瓜一樣被你扔掉,卻沒辦法停止想你。我每周都去丞相胡同的老房子,躺在你的床上,聞着枕頭上你留下的氣息,夜裡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等你回家。”
楊原野字字句句地說着,“那四年,我隻做了一件事,就是等你。你不該騙我的……你為什麼不相信,即使對方是我爸,我的選擇仍然會是你。”
眼淚終于一顆一顆地滾下來,易卿塵一頭紮進楊原野的懷裡,無從訴說的心酸都湧了出來,濡濕了一大片前襟。良久,他緩緩擡起頭,睫毛上仍沾着水珠。
“對不起阿野,我那時真的很懦弱。因為我的出生,易小雪的人生已經葬送了三十年,我不想她永遠也走不出那監獄的大門。所以我妥協了……我那時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并沒有多喜歡我,希望你很快就會把我忘記。可是後來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怕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我錯了……”
楊原野低頭吻掉他臉上的淚,心疼地看着懷裡的人。
“我都明白了,當初不明白,如今我都懂了。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都會撒謊,會隐瞞,會替對方做決定,卻不知道那些自以為是的決定會讓人多麼的擔心,對方知道真相後又有多難受和自責。”
易卿塵抽了抽鼻子,哽咽着問,“所以,最近你又在瞞着我什麼呢?”
“是,我确實有事隐瞞了你。小塵,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從今天起,你我之間不再有秘密。我會完全的信任你,把自己交給你,包括我所有陰暗的想法,瘋狂的醋意,軟弱的自我懷疑……你将擁有全部的我,我也接納全部的你。不要再為了任何理由離我而去,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易卿塵,我們拉鈎好嗎?”
楊原野伸出小指,懸停在半空中等一個鄭重的回應。
易卿塵咬了咬下唇,半天沒有伸出手去。
“怎麼……你,不願意嗎?”
“阿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那也是我騙過你的最後一件事了。”
不知為何,楊原野的心咯噔一下。
“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的那晚嗎?你也如同我昨晚那樣,喝了不幹淨的東西。我答應幫你打電話叫‘上門|服務’,打了好幾次都打不通,後來,我們就稀裡糊塗地睡了……”
“嗯,我記得……”
易卿塵吞了口唾沫,慢慢吐出藏了許久的秘密:“其實那天,是我故意按錯電話号碼的,我……從來都沒想讓别人碰你。”
楊原野捧起易卿塵泛紅的臉,輕笑了一聲,湊近他的耳邊。他也有一半故事要講,這樣才能拼湊出事情的全貌。
“我也坦白好了,那不是什麼’稀裡糊塗’才有的第一次。其實那天的酒裡什麼也沒有,有的隻是我的蓄謀已久,是我,我想得到你,想要你。”
“啊……你……”
原來在種種誤會中,我們早已相愛了很久。
……
又做了幾次,直到易卿塵累得暈了過去。下午起身時窗外已經下起了小雨。
兩人躺在床上,楊原野終于坦白說出了他和高飛正在謀劃的事,全程聽得易卿塵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