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步理有點理解大鬼認錯人的行為。
這讓他師傅來了都得說一句:像,太像了那那都像。
步理越看越覺得玄乎,瞧着圓乎乎的小臉,由内而發的喜歡。看那葡萄似的眼睛,圓溜溜的,多好看。
欣賞半天,步理決定好好陪伴這娃娃。
對于突然進入夢境這件事,他不生氣了,他現在要做個記錄者。
用眼睛記錄這娃娃的成長。
也确實,在沒出意外的情況下,步理陪伴娃娃長成了翩翩少年郎,成了山裡最搗亂的小師弟。
無父無母的娃娃快要弱冠那一年,天下大亂。
山裡的渡者去了一個又一個,終于,娃娃忍不住了,請纓下山。
雖天命至,理應放人下山。
然而,這一去,必定兇多吉少。
禁閉室三天,沒能改變娃娃心意。
對方還是下了山。
與步理經曆夢境不同的是,那家客棧沒有活人,全都是死人。也因此,碰到了外出的少年将軍。
匆匆一别後,再次相見是在戰場。
滿目瘡痍之中,去而往返的少年将軍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素白色的衣袍,就那麼躺在了屍體堆。
……睡着了。
少年将軍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彎腰抱起人回了軍營。
後來啊。
步理親眼看着兩人越走越近,那關系超越朋友,卻不似知己。
弱冠那一日。
少年将軍送了青翠色的镯子。
步理看着,镯子到了娃娃的手腕上。
青綠色的镯子襯得肌膚更加白皙,嫣紅的耳垂說明了一切。
步理愣住,久久沒有答案的問題迎刃而解。
這時,太陽從雲層裡出來了,暖洋洋的光籠罩着樹下的兩人。
步理瞧着。
樹下的娃娃擡眸,像是無意地一瞥,卻直直撞入步理的靈魂。
他,是能被看見的?
步理緩緩升起一個疑問。
最終,在對方無聲的唇語裡得到了印證。
——該回去了。
步理依稀辨認清楚,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下一秒,靈魂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
在然後,現實裡,她睜開了眼睛。
“你在幹什麼?”
睡得太久了,嗓子啞啞的。而那帶着點沙沙磁性的音,引來了一個滿是情誼的吻。
趴在步理面前的鬼吻了上去。
很冷。
這是步理的直觀感受。
再然後就是,陽氣又少了點。
好像。
時間不久,在步理發飙前,他被松開了。
“你幹什麼呢?”
又問了一遍。
“親你。”
隽甯很實誠回答。
步理:……
這麼直觀的現象,我會看不出來嗎?
隽甯知曉步理此刻心情不美妙,但是,他有一個更重要的事要做。隽甯将費力找回來手镯拿了出來,随後往步理的左手戴去。
“哎,幹媽呢?幹嘛?”
步理擋住隽甯的動作。
“你的東西我找回來了。”
隽甯視線移回步理身上。
步理張嘴要反駁,但是,想起那兩個夢,最後,無從反駁。
這些似乎都是他前世的記憶。
但,他真的還要和前世的人糾纏不清嗎?
步理走神間,隽甯扯開擋着的手,将镯子給步理戴上。
感受到冰涼之意,步理回神已經來不及了。
不是,他就這麼水靈靈把自己賣了?
步理欲哭無淚,也有點生氣。他扯了扯镯子,沒能扯下來,更生氣。
于是,口不擇攔下,步理十分生氣說道:“那不是我的,我不是你們要找的步理,我今年才二十四歲,不是上千歲!”
“嗯。”
隽甯應道,安撫着步理,“這是你的東西,雖然是我送的,但已經成為你的了。”
之前,玉镯長期跟着步理,步理又是渡者,久而久之就有了養身靜心的作用。沒有記憶這段時間,他和步理相處甚密,雖然步理陽氣盛,但到底也有影響,玉镯對他有好處。
“我,你,竟然強買強賣!”
步理揮了揮手,起身就要回房。
隽甯瞧着生氣的人,最後止步于客廳。
晚飯步理沒有吃,回房就直接去床上癱着了。他好氣地看了看镯子,最後又嘗試了一番,依舊沒有取下來。
然後,他放棄了,脫掉外衣,抖開被子,閉眼就睡。
許是因為镯子的原因。
他知道了那些沒能知道的後半部分故事。
镯子,是千年前的步理留給他和隽甯的一個希望。
能再次相逢的一個希望。
镯子陪伴着隽甯,促使了隽甯執念的分化。
而那分化出的執念,代替了隽甯留在原地。而記憶被執念掠奪走的隽甯,懵懂下離開了。
他四處飄蕩着。
最後找到了一座空墳墓。
然後,他就那麼住了下來。
直到。
他的一腳,踩醒了午休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