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黑闆報終于竣工,見結束得挺早,班長程硯初對大家說,“大家這幾天都辛苦了,今兒結束得早,咱們去北山公園玩一圈兒再回家?我請大家喝汽水。”
“又去北山公園啊,公園這會兒沒啥意思,上回那跳床壞了還沒修好呢。那迷宮也鑽了八百六十遍了,我閉着眼睛都能出去!去了玩啥呢?”馮卓眼珠轉了轉,提議,“哎班長,不如我們去你家玩兒?我們還沒去過你家呢。”
他惦記班長家的小霸王遊戲機和遊戲卡很久了,實在是心癢難耐蠢蠢欲動了。
馮卓拿手一指周宇甯,“周宇甯都去過了,班長你不會就讓他去,不讓我們去吧?”
周宇甯一個激靈,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睛看都不敢看程硯初。
完了完了馮卓還是把這事兒給捅出來了!
“我沒去過班長家,我沒進去。”他做錯了事般垂着腦袋盯着自己的鞋尖兒,紅漲着小臉兒極力分辯,隻是因為羞愧和自責聲如蚊呐。
不知道班長有沒有朝他看過來,班長心裡肯定怪他大嘴巴,指不定這會兒已經恨死他了!
班長會說什麼呢?班長會不會當場黑臉兇他?
然後再也不理他了?
周宇甯兩隻沁出冷汗的小手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他忽然覺得好沮喪,對自己好懊惱啊。好不容易因為這次尿褲子的事兒,陰差陽錯地跟班長又重新親近了起來,他不想眨眼間因為自己的嘴一秃噜,跟班長又回到之前那種不遠不近的狀态了。
本來打一年級時班長對他的幫扶情誼起,他就很想與班長親近了,也想成為跟班長玩得好的好朋友。
隻可惜,他好像天生的運動細胞不發達,班長他們玩的那些遊戲,拔四蹦啊,瘸子定人啊,一二三木頭人啊,他都玩不好。
别人玩拔四蹦,皮筋提到那麼老高嗖一下就飛躍過去了!跟羚羊似的!但他沖到跟前就打怵,蓄的力氣一潰千裡,根本越不過去。
大家都說等到體育課跳高考試的時候他肯定不及格。
就連搖皮筋兒秋天的樹葉嘩啦啦、踢口袋踢毽子這類,他也玩得不是那麼好,總是拖隊友後腿的那個。
就好像天生的四肢不協調,胳膊腿兒總是各有各的想法,就是不肯聽他指揮。
他為此苦練過的,放學回到家下雪也要踢口袋踢毽子,經過一段時間練習進步神速。
可當他的實力終于夠上場的時候,班長卻已經不跟女生們一塊兒玩踢口袋踢毽子了!
班長熱衷的拔四蹦那類高難度的,周宇甯進步相當有限。
漸漸地,他們課間玩遊戲就不帶他了。倒未必是刻意不帶他,就是他太菜了,想不起來帶他。
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往裡頭湊了。
他跟班長的關系,就這麼漸漸的不知不覺中,遠了。
現在好不容易重新建交,他真的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還想收到班長給他的棒棒糖呢,他不想那根棒棒糖是班長給他的唯一也是最後一根棒棒糖,他真的不想嗚嗚……
可是怪得了誰呢,都怪他!
是他害班長如今被架在火上烤的,班長好心幫了他,他卻反過來害了班長,班長罵他也是應該的,他罪有應得。
周宇甯緊緊抿着唇,垂着腦袋,好像一隻引頸就戮的戴罪羔羊。
下一瞬卻聽見班長說,“好啊。正好去我家吃個便飯,我春姨做的菜可好吃了,我讓春姨做好吃的招待大家。我家也有不少玩具,還有遊戲機,大家想玩玩具想打遊戲都行。”
“歐耶太棒了!”馮卓的聲音率先歡呼起來。
咦???
周宇甯的心像漏跳了一拍,攥緊衣角的手微微松開了。
他悄摸地擡起眼風去偷瞄大家,就看見在場衆人都喜氣洋洋的,陳夢嬌也肉眼可見的很高興。
班長……周宇甯隻敢借着看别人的間隙,匆匆瞄班長一眼。
班長臉色好像……也還好?
呼……周宇甯好像如蒙大赦的囚徒,悄悄松了一大口氣。
但可惜,他不能去。
“那個……”他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舉手顫顫道,“我、我就不去了,我家裡有點兒事兒。”
“你家裡怎麼了?”馮卓問他。
“沒怎麼,我、我就是要回家幹點活兒,你們玩兒吧。”
“那少了你,就我們仨去啊?”馮卓攤手。
“我也不去了吧……”劉芳說。
“啊?你也不去了?”馮卓張大了嘴。
“真掃興!”陳夢嬌不爽地看劉芳,“你幹什麼也不去啊?你也要回家幹活兒?”
“我……”
“那就剩我們倆……”馮卓撓撓腦袋,他才不想跟陳夢嬌一起去呢,他剛才的興奮開心都在轉眼間被一盆冰水澆沒了,語氣一下子蔫蔫的,“那就都不去了吧,這次算了吧。”
“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黑闆報完工,慶祝一下,”程硯初看向周宇甯和劉芳,“你們倆真的有事兒嗎?”
“不用跟我客氣,我是真心請大家來家裡玩兒。”周宇甯感受到程硯初的目光似乎在他頭頂頓了頓。
“去嘛去嘛!”陳夢嬌狂搖劉芳手臂,小聲威脅她,“你要是不去,《還珠格格》和《天龍八部》的貼紙我就不借給你看了,你現在就還給我!”
“好我去我去!”劉芳立馬改口說去。
周宇甯沒吭聲。
“大家收拾東西吧。”程硯初對衆人說,扭頭問周宇甯,“我去個廁所,你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