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讓周宇甯幹吧!”周爸爸忙說,“你沒幹過這活兒,你不會幹!”
“不好意思啊叔叔,”程硯初馬上一臉歉疚道,“這活兒還真不好幹,沒想到這水管子這麼沉,我才拿一會兒就胳膊好酸,那還是周宇甯你來吧。”
他把水管子遞給周宇甯,甩了甩胳膊,對周宇甯一臉誠摯誇贊:“你真能幹,什麼活兒都會幹,現在連洗車都會了,你真厲害!”
說着他一撸袖子,露出手腕來跟周宇甯比了比,“你這小細胳膊細手腕兒的,比我的細多了,你咋攥住的這水管子呢?我拿了一會兒胳膊就發抖了。”
“嗐!”大爺狀坐那邊兒搖椅上監工的周宇甯他爸嗐了一聲,“窮人家孩子早當家,農村孩子哪個不是能下地就能幹活兒?他幹這點活兒算個屁?我像他這麼大時候,啥活兒不會幹?生兒子要不給家裡幹活兒,那不如掐脖捏死他們!”
“瞅他幹這麼丁點活兒這費勁,個窩囊廢!”
程硯初連連點頭,又忙說:“他力氣小嘛,他已經比我強太多了。等我們長大點兒,力氣大點兒,幹這活兒就不費勁了。”
又沖着周宇甯說:“哎,你哥幹這活兒肯定不費勁,你哥都快上高三了,十七八歲大人了,個子比你高,力氣比你大,幹這個還不輕輕松松小菜一碟,準保比你幹得又快又好又省水。”
“對了,你哥呢?”程硯初朝四下張望,“就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幹,他不出來幹幹活兒啊?就你一個人得幹到啥時候啊?”
那邊兒周宇甯他爸剛要接話,程硯初馬上又“哦”了一聲自問自答:“我知道了!你家是不是跟别人家不一樣,是小的幹活兒,大的不幹活兒?”
“就像馮卓他那個奇葩大表哥,十六七了,長得膀大腰圓的那老高,在家啥活兒都不幹,淨支使他弟幹,一問就說他要高考了學習緊張争分奪秒的,哪有空幹活兒!幹活兒會耽誤他複習時間,害他考不上大學!”
“碗也支使他弟刷,衣服也支使他弟給他洗,連襪子内褲都扔給他弟讓他弟給他洗呢,不給洗他就炸毛!可憐他弟小矮個兒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成天被支使得團團轉累得受不了。”
“你說他大表哥這不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嗎,别人家高中生也要高考啊,沒見誰像他這樣扯着高考當大旗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簡直丢死個人了!”
他一通話叭叭說下來,那邊兒周宇甯他爸嘴巴張了張,到底一個字沒說出來。
“沒想到你哥挺大個人還挺任性的,”程硯初閑唠嗑似的又跟周宇甯說,“比我那幾個熊孩子堂弟還任性。是不是不管打雷下雨還是下冰雹,你哥他說要吃肉串,你就必須得馬上給他買回來啊?”
“我要是敢這樣,饞個啥就支使程硯麟立馬出去給我買,下雨天也逼着他去,我爸媽早給我一頓胖揍了,揍不死我!”
“肯定還要罵我——你個當哥的懂不懂點事兒?能不能有個當哥的樣兒?什麼時候想吃肉串不行,非得雨天吃!非得大雨天的支使你弟出去給你買!”
“你弟車座子都夠不着、自行車都騎不穩呐,你咋想的逼着他這下雨天泥地裡頭出去給你買肉串?欺負你弟都欺負得長本事了是吧,你這麼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他們肯定要這樣罵死我,”程硯初對周宇甯笃定道,“肯定的!”
“哦對了程硯麟你忘了?我堂弟,跟我同歲那個。”
“他跟你一樣高,車座子都夠不着,自行車都騎不穩呢,我要是派他出去買,這不擎等着車輪子裹泥、他摔成泥猴嘛!”
“除非我皮癢癢了,要麼我跟他有仇,就是要整他,我才會派他去。不然他要是摔倒了出個什麼好歹,那我罪過大發了。”
“還好你沒摔倒,就車轱辘裹些泥不是什麼大事兒,人沒事兒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你要是啪唧一摔,胳膊腿兒哪兒碰破皮摔出血啦,去打個破傷風針再開藥啥的,遭了罪還花錢!”
“萬一再不小心磕掉門牙,我表弟就是有回騎車摔倒了嘛,把一顆大門牙給磕掉了,疼得他啊,去看牙科診所花了不少錢!你這人沒事兒,還省錢了,你運氣怪好的!”
“诶你哥是在屋裡吃肉串呢嗎?”程硯初探頭探腦。
“應該沒吧,肉串我拿回來就涼了,”周宇甯說,“我哥就發了好大的火,說都涼了讓他咋吃?罵我是窩囊廢,什麼都幹不好,連買個肉串都幹不好,說我生下來腦袋就讓驢踢了,就把我踹出來了。”
他哥還罵了他好些難聽的話,句句特麼的,不好說給班長聽。
“不是吧不是吧?街裡燒烤店那麼遠、路那麼濘,等你回來肉串不涼就怪了。”程硯初大為震撼與不解,“這也要怪你???”
“涼了熱一熱不能吃嗎?”
“嫌涼幹嘛不自己去店裡吃?”
“你哥好難伺候啊!”
那邊兒周宇甯他爸早坐不住了,霍地一下站起,陰沉着臉大步朝屋裡去了。
周宇甯他爸一走開,程硯初一張小臉就刷地冷了下來。
“班長……”周宇甯湊近了程硯初,墊着腳兒貼着他耳朵小小聲說,“你剛說那些話……我心裡這個害怕,怕我爸一個惱羞成怒……”
他舔了舔唇,扭頭飛快看了眼屋裡的方向,用氣聲跟程硯初飛快說,“會暴起揍你!”
“放心,”程硯初朝他安撫一笑,“你爸才不會。”
他來找周宇甯玩這麼多回了,也碰上過周宇甯他爸好幾回,早看出周宇甯他爸有一點跟他四叔挺像——是個窩裡橫,對老婆孩子那叫一個雷霆之威,關起門來他就是皇帝,敢違逆一個字他就殺無赦。
但當着外人面兒,就慫多了,還要臉,一般不會為難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