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兒,我苦命的女兒啊……”美婦人哭得梨花帶雨,這便是定國公程老将軍的夫人,美則美矣,可人正如水做的一般,害老将軍又是一番好哄,繼承了她美貌的嫡姐也在旁一同垂淚。
旭夜心裡一片平靜,這事兒本與他無關,可這家人特意在他面前演這一出,顯然是要旭夜主動請纓,這便不算他們定國公府欺君罔上了。
老将軍捏着手裡的聖旨看了又看,還時不時望向旭夜,他知道該自己出場了,便躬身自請:“孩兒願替姐姐出嫁,隻是……不知王爺是否會拆穿孩兒的男兒身?”
聽到這話,房内一陣沉默。
在府内,旭夜身份尴尬。
當朝,程老将軍因先皇登基時護駕有功,被封為定國公,都說枭雄配美人,程老将軍隻娶了一位妻,便是眼前的美婦人,将軍對她一往情深。
可如今,算上旭夜,他們家一共有五個孩子,但除了旭夜,其他人全都是嫡出。
旭夜是他們在長女出生後,在街頭撿來的。
那時不知是哪個老道說夫人此生隻能有一個孩子,長女已經五歲,夫人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急得程将軍團團轉,他需要兒子,卻深愛夫人不想再娶。這時,正好看見一個餓昏倒在路邊的孩子,他們便把他撿了回去,做了程府的長子。
這孩子便是旭夜。
旭夜剛到府内時,程将軍把他當作繼承人培養,隻是還未來得及上族譜改姓,夫人便有了身孕,誕下一位小郎君,五年後又誕下兩位小郎君。
時也命也,也許正是旭夜打破了老道的預言,旭夜被留了下來,卻隻是做了個養子,改姓的事情也沒了下文。
有了真正的郎君,程将軍自然不再将期待放在旭夜身上,旭夜卻不會放棄自己,他在府裡練武,倒也真被當時程将軍的副将連胥看上,帶去操練了一番,恭恭敬敬地拜了師,成了連胥的弟子。
後來連胥成了護國公,便搬得遠了,是以旭夜練武,常年待在護國公府,甚少回到程府,而後勉強練懂了個十八般武藝,又學了幾門特殊的武功,被連胥當成愛徒。
旭夜本想着練成了,不能為國效力,能去闖蕩江湖也不錯,可沒曾想,程将軍一封信函就把他叫回了程府,卻是打着讓他替了嫡姐嫁人的算盤。
七年前嫡女程茗兒及笄,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不過畢竟程老将軍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又是定國公府,自然是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便拖了許久——直到如今,一書聖旨給程茗兒指婚。
本來也沒什麼,隻是她已然找到心上人,正說到擇日上門提親,卻又遇到這樣的事。
“娘!還是我去吧,莫讓王爺發現,令我定國公府為難啊!”程茗兒潸然淚下,睫毛挂着許多晶瑩的淚珠,哭喊的聲音不大,卻叫旭夜頭疼不已。
這會兒又喊着要變卦,好似剛剛哭着說不願嫁的人不是她一般。
要旭夜說,他總在定國公府待着不自在,主要就是這處的女人也許真是水做的,動辄便淚如雨下,回回都害他被程将軍痛打一頓,旭夜咂摸着,這一手哭戲還真是楚楚可憐,他也學去用用,不知道那王爺吃不吃這一套。
其實旭夜比程茗兒大三歲,不過是當時瘦小了點,要人認不出年齡,再是為了身份方便,一向是旭夜管她叫姐姐,真要排輩算,旭夜還真是以大哥的心态寵着這個‘姐姐’。
“我可憐的兒啊!誰不知道那王爺殘暴克妻,你若是嫁過去,娘可怎麼辦,娘可怎麼辦啊!”夫人和程茗兒痛哭着抱在一起,老将軍眼裡全是疼惜,旭夜冷眼瞧着,抿了口茶。
不知道這戲要演到什麼時候去,這時候旭夜有點想夫人那正兒八經的嫡長子了,至少這小子是明事理的。
哭着哭着,嫡長子程銘楊下了學,回到了府内。
程銘楊如今已經十六,是先皇指給當今太子的伴讀,指婚聖旨到定國公府的時候,他還陪着太子讀書,趁機便也打聽了一下原委,倒是比其他人了解得多些。
原來,這次賜婚并不是皇帝陛下的主意,而是如今宮裡那一位太後,即是皇帝生母的主意。
“太子殿下說,王爺并不是什麼殘暴的人,隻是因為臉上的胎記猙獰,才日日戴着面具。”
旭夜聽着好笑,程銘楊這小子倒是打聽得清楚,這是在替他姐姐打消剛才的主意——程茗兒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顔控。
不過嘛……王爺堂堂的大男人怎還會在乎這些,倒像個小娘子,嫁過去該是有樂子的。
旭夜在心底笑笑,他本來就屬意答應,就是不知道為何這一家子要特意演這一出,是叫他嫁出去就不要再牽扯回來嗎?
呵,這恐怕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父親母親,還是讓孩兒去吧,二位養我這麼多年,孩兒合該回報的,隻是看不到姐姐風光出嫁了,有些遺憾。”旭夜跟着假作悲傷,一番說辭讓父母心寬,讓嫡姐感激,唯有程銘楊皺着眉。
罷了,他一向不喜歡我,随他去就是了。
旭夜不是太在意程銘楊想什麼,他一點頭答應,便真的頂着嫡姐程茗兒的名字嫁給了傳說中殘暴克妻的王爺。